读书窥古今,掩卷成叱咤。 唐虞昔垂衣,禹稷起躬稼。 人材各超绝,王业迭兴谢。 典谟光日月,雅颂蔼兰麝。 孟轲论易地,颜回堪并驾。 穷达虽殊途,圣贤实同价。 避就乡隣鬭,泣笑疏戚谢。 甘心惟饮瓢,没齿不谈霸。 斯人嗟已亡,末俗遂多诈。 禄从枉道求,气为权门下。 争为邑犬吠,翻取猎师骂。 幽人思隠盘,高士欲耕灞。 予生苦多难,安迹殊未暇。 冬行皲两足,夜坐痹双髂。 黄卷徒自劳,青云未能跨。 借势乏王公,成名无仆射。 大学厌虀盐,亲闱疏脍炙。 眷眷日怀归,区区每求假。 飞同鹢过宋,闲若马归华。 陋巷怀哲人,短檠烧午夜。 对床有兄弟,通家足姻娅。 谈笑开芳尊,尘劳释征靶。 篇章日盈囊,卷帙时抽架。 咏歌同舞雩,叹息殊观蜡。 有田聊代禄,无谪不祈赦。 未为雄草玄,谩学愈苴罅。 啸傲穷朝曛,弦歌达冬夏。 头角姑自藏,齿牙谁肯借。 眠从弟子嘲,醉不金吾怕。 心知得失妄,眼见炎凉乍。 造物岂吾苦,交情勿渠讶。 马来未为福,火尽安足藉。 孝弟傥自修,长幼必能化。 力耕西畴禾,剩种东臯柘。 旨甘奉盘餐,温凊饰台榭。 斗粟鉴汉谣,一爨共崔舍。 仰效慈乌哺,俯笑寒鸱吓。 但令尊不空,莫厌客频迓。 风篁观掩冉,山禽听娇姹。 困穷乃吾幸,此祸不须嫁。
和韩县斋有怀四十韵
译文:
读书能洞察古今之事,合上书不禁发出感慨声。
往昔唐尧虞舜垂衣而治天下,大禹和后稷亲自起身从事农耕。
那时的人才个个超凡卓绝,王朝的大业也相继兴衰更迭。
《尚书》里的典谟光辉如同日月,《诗经》的雅颂芬芳好似兰麝。
孟子说如果易地而处,颜回的境界和能力能与古代圣贤并驾齐驱。
穷困与显达虽然道路不同,但圣贤的价值其实是一样的。
有人能正确处理邻里间的争斗,对待亲疏关系的变化也能泰然处之。
甘愿像颜回一样一瓢饮,一辈子也不屑谈论称霸之事。
可惜这样的人已经逝去了,末世的风俗于是充满了欺诈。
有人靠不正当的途径求取俸禄,志气在权贵门下被磨灭。
争着像乡邑的狗一样乱吠,反而遭到猎人的责骂。
隐居的人想着隐居山林,高尚的人想要到灞上耕种。
我这一生苦于磨难太多,安定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冬天行走双脚被冻裂,夜晚坐着两胯都麻木了。
日夜苦读经书只是徒劳,仕途的青云之路始终无法跨越。
没有王公权贵为我撑腰,也没有高官显贵助我成名。
在太学里吃厌了粗茶淡饭,也很少能回家与亲人共享美食。
我心中念念不忘早日回家,常常向人请假。
像退飞的鹢鸟经过宋国,又像悠闲的马匹回到华山。
身处简陋的小巷怀念古代的哲人,深夜对着短灯架读书。
与兄弟同床而卧,家族中亲戚众多。
谈笑间打开美酒,消除了旅途的劳累。
每天写下的诗文装满了行囊,时常从书架上抽出书卷阅读。
一起吟咏歌唱如同在舞雩台乘凉的孔子弟子,与那些观看年终祭祀而叹息的人不同。
有点田地姑且当作俸禄,没有被贬谪也不祈求赦免。
我没有像扬雄那样写出《太玄》的雄文,只是像韩愈一样填补缝隙。
从早到晚逍遥自在,一年四季弦歌不断。
暂时隐藏自己的才华,也没人愿意为我引荐。
任凭弟子嘲笑我贪睡,喝醉了也不怕金吾卫。
心里明白得失都是虚妄,眼见着世态炎凉变化无常。
上天难道是故意让我受苦吗?朋友间的交情也不必惊讶于它的变化。
得到马不一定是福,火熄灭了又有什么可依靠的呢?
如果能自己修养孝悌之道,必定能感化身边的长幼之人。
努力耕种西边田地里的庄稼,多在东边的田埂种上柘树。
用美味的食物供奉长辈,把房屋修饰得温暖凉爽。
以汉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的歌谣为鉴,像崔氏家族一样一家人同灶吃饭。
向上效法慈乌反哺,向下嘲笑寒鸱的恐吓。
只要酒杯不空,不要厌烦客人频繁来访。
观赏随风摇曳的竹林,聆听山间鸟儿娇美的叫声。
穷困其实是我的幸运,这样的遭遇不必归咎于他人。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