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食遇歉有饭不足之忧妻孥相勉以固穷因录其语

宋代 • 王十朋

渊明事高尚，瓶中缺储粟。
鲁公凛名节，乞米给𫗴粥。
广文富才名，官冷饭不足。
少陵老风骚，橡栗拾山谷。
嗟予何为者，处世真碌碌。
谋生一何拙，甔石无储蓄。
三年两去国，囊橐罄水陆。
还家索租苗，不了腊与伏。
前秋遭飓风，摧折数间屋。
今年丁大侵破甑尘可掬。
绝粮瘦百指，告籴走群仆。
乡邻苟不捄，定恐填沟渎。
家藏千卷书，父子忍饥读。
一字不堪煮，何以充我腹。
细君笑谓我，子命难食肉。
去岁官台省，侥幸食君禄。
有口不三缄，月奏知几牍。
圣主倘不容，宁免远窜逐。
归来固已幸，富贵非尔福。
东皋二顷田，得雨尚可谷。
子耕我当耘，固穷待秋熟。

译文：

陶渊明品格高尚，可家中米缸里常常缺粮。颜真卿坚守名节，也曾写信求米来煮稀饭维持生计。郑虔才华出众、声名远扬，却因官职清寒而连饭都吃不饱。杜甫精通诗歌创作，穷困潦倒时只能到山谷里捡橡栗充饥。

可叹我是个怎样的人呢？活在世上真是庸庸碌碌。谋生的本事是如此笨拙，家中连一甔一石的粮食储备都没有。三年里两次离开京城，一路上把口袋里的钱财都花光了。回到家中收取租来田地的粮食，却连夏税和冬税都交不上。

前年秋天遭遇飓风，吹垮了几间屋子。今年又遇上大饥荒，做饭的甑都破了，上面积的灰尘都能捧起来。全家老小都饿得面黄肌瘦，只能派仆人四处去买粮。要是乡邻们不肯救济，恐怕我们都要饿死在沟壑之中了。

家中藏着千卷书籍，父子俩忍着饥饿读书。可这一个一个的字又不能煮了吃，拿什么来填饱肚子呢？

妻子笑着对我说：“你的命啊，注定吃不上大鱼大肉。去年你在朝廷做官，有幸享受着皇上给的俸禄。可你有话也不谨慎说，每个月不知道上了多少奏疏。要是圣主不能容忍你，难道还能避免被远远地流放吗？如今能平安归来已经很幸运了，富贵本就不是你该享的福。咱们东边高地上还有两顷田，要是能下点雨，还能收获粮食。你去耕地，我来除草，安守穷困，等着秋天粮食成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