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别

宋代 • 范端臣

隣家新妇谁家女，昨日嫁来今日去。
徘徊欲去呼问之，何乃遽遭姑舅怒。
妇欲致词先泪雨，妾在村东年十五。
长成只待嫁良人，不识人间离别苦。
妾从五岁遭乱离，频年况逢年凶饥。
母躬蚕桑父鉏犁，耕无余粮织无衣。
十年辛苦寸粒积，倒箧倾囊资女适。
岂知薄命嫁良人，招得偷儿夜穿壁。
晓看奁橐无余遗，罗绮不见空泪垂。
公姑忌妾遣妾去，欢意翻成长别离。
公姑遣妾妾难住，出门惘失来时路。
不恨良媒恨妾身，生离不为夫征戍。
我闻此语长嗟咨，谁知贼遣人分离。
抚人捕贼官乃职，纵贼不捕官何为。
妇言妾去君莫语，偷儿如鼠官如虎。

译文：

邻居家新娶的媳妇是哪家的姑娘啊，昨天刚嫁过来今天就要离开了。我在她身旁徘徊，忍不住叫住她询问，为何这么快就遭到公婆的怒斥呢？

新媳妇想要诉说，眼泪先像雨一样流了下来，她说：“我家在村子东边，今年才十五岁。从小就盼着能嫁给一个好丈夫，根本不知道人间还有离别这种痛苦。我从五岁起就遭遇战乱流离失所，这些年又连年碰上灾荒年，闹饥荒。母亲辛苦养蚕织布，父亲奋力耕田种地，可种出的粮食没有剩余，织出的布也不够做衣服。家里十年辛苦积攒下一点点粮食，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倾其所有才凑够我的嫁妆，让我能顺利嫁人。

哪里知道我命薄，刚嫁给好丈夫，就招来了小偷夜里穿墙入室。早上起来一看，嫁妆箱子里什么都没剩下，漂亮的罗绮都不见了，我只能空自流泪。公婆怪罪我，要把我赶走，原本的欢好之意反而变成了长久的离别。公婆要赶我走，我实在没法再留下，出门后都迷迷糊糊，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我不怨恨媒人，只怨恨我自己命不好。这生离不是因为丈夫去出征戍边啊。”

我听了她这番话，长长地叹息，谁能想到是小偷害得人家夫妻分离呢。安抚百姓、抓捕盗贼本就是官员的职责，可他们放纵盗贼不抓捕，到底在干什么呢？新媳妇说：“您别再说了，小偷就像老鼠，可那些官员就像老虎一样凶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