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罴岭

宋代 • 范成大

薄游每违己，兹行遂登危。
峻阪荡胸立，恍若对镜窥。
传呼半空响，蒙蒙上烟霏。
木末见前驱，可望不可追。
跻攀百千盘，有顷身及之。
白云叵揽撷，但觉沾人衣。
高木傲烧痕，葱茏茁新荑。
春禽断不到，惟有蜀魄啼。
谓非人所寰，居然见锄犁。
山农如木客，上下翾以飞。
宁知有康庄，生死安崄巇。
室屋了无处，恐尚橧巢栖。
安得拔汝出，王路方清夷。

译文：

平日里我出游常常不能顺随自己的心意，这次出行便登上了这险峻的黄罴岭。那陡峭的山坡让人站立时心胸激荡，恍惚间就好像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内心。

远处传来的传呼声响彻在半空中，山间弥漫着朦胧的烟雾。我在树林的末梢处看到了前面开路的人，能望见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我沿着山路曲折攀登了无数个弯道，过了一会儿才终于赶上他们。山间的白云似乎伸手就能抓住，却又无法揽入怀中，只感觉它沾湿了我的衣裳。

高大的树木傲立在被火烧过的痕迹之上，嫩绿的新芽正茁壮地生长。春天的鸟儿都飞不到这里，只有杜鹃鸟在声声啼叫。

我以为这里不是人类生活的地方，却意外地看到了田间的锄犁。山里的农夫就像传说中的木客一样，在山间上下自如，行动敏捷得如同飞鸟。

他们哪里知道外面有平坦宽阔的大道，在这艰险的山路上生老病死也安然处之。一路上连房屋的影子都看不到，我甚至怀疑他们还像古人一样在树上筑巢而居。

我多么希望能把他们从这艰难的环境中解救出来，如今外面的大道正通畅无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