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蒙秘阁张丈宠顾下邑并以长篇为贶降叹之余牵勉继韵仰求斤削僭率皇恐

宋代 • 朱熹

向来灭迹东山东，闭门不问乌雌雄。
门前有路向尘土，两足未举心先慵。
当时亦有车马客，此意欲说嗟谁同。
穷居聊复追仲蔚，笃论何必须刘龚。
平生故人子张子，相思安得长相从。
每劳书疏问生死，坐想星宿罗心胸。
几年持节汉水上，木牛流马旌旗红。
君王辍馈思颇牧，外庸且讫来朝宗。
因能过我紫霄下，后乘载得珠帘栊。
苍颜白发应笑我，曷不饱卧陶窗风。
开樽鹅池水清激，下马醮石烟空蒙。
须臾路转山更好，摩天巨刃排双峰。
少看银河忽倒挂，直欲跳下清泠中。
南临汇泽共指点，缥缈贝阙浮珠宫。
公言平日爱登览，到此一洗群山空。
坐间为我出奇句，不用远寄南飞鸿。
上言云泉足奇赏，下叹契阔欢相逢。
纷吾失脚堕世网，乃有此会宁天穷。
流光过眼惊昨梦，旧约回首羞尘容。
明朝却上烟艇去，灭没万顷追凫翁。

译文：

有幸承蒙秘阁张丈您屈尊到我任职的小地方来，还赠给我长篇诗作。我又惊又喜，感慨之余勉强跟着您的韵脚作诗，还希望您能帮忙修改指正，我如此冒昧轻率，内心惶恐不安。

以前我隐居在东山，隐藏行迹，关起门来不过问外界的是是非非。门前有通向尘世的路，可我还没抬脚，心就已经倦怠了。那时候也有乘车骑马的宾客来访，但我心中的想法想诉说，却感叹无人能与我共鸣。我在这穷乡僻壤暂且追慕像张仲蔚那样安贫隐居的生活，深刻的见解又何必非要得到刘龚那样人的认同呢。

我平生有个老朋友张子您，我常常思念您，可惜不能时常相伴。您总是劳心写信来问候我的生死情况，您的才情和心意就像满天星宿闪耀在我心中。这几年您持着符节在汉水上任职，带领着军队，木牛流马在行进，旌旗一片火红。君王放下饭食思念像廉颇、李牧那样的良将，您在外的职责结束后入朝觐见。

这次您能到紫霄山下看望我，后面的车上载着精致的帘栊。您那苍老的容颜、斑白的头发见了我可能会笑话我，为何不舒舒服服地卧在陶渊明式的窗下享受清风呢。我们打开酒樽，鹅池的水清澈见底，您下马走到石头边，烟雾朦胧。不一会儿路一转，山景更加优美，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就像巨大的刀刃并排矗立着。稍一抬头，看到银河仿佛突然倒挂下来，我真想纵身跳入那清凉的水中。

向南面对着汇泽，我们一同指点观赏，那隐隐约约的景象就像海中的宫殿浮现在眼前。您说平日里就喜爱登高游览，到了这里才觉得其他的山峦都不足为观了。您在席间为我吟出绝妙的诗句，不用像古人那样靠鸿雁传书从远方寄来。诗里上半部分说云泉之景值得好好欣赏，下半部分感叹我们久别重逢的欢乐。

我不小心陷入了尘世的罗网，没想到能有这样的聚会，这难道是上天不让我困厄到底吗？时光如白驹过隙，过往的经历如梦一般令人惊叹，回首旧日的约定，我看着自己沾染尘世的容颜都感到羞愧。明天我就要登上那烟雾笼罩的小船离去，消失在万顷碧波中去追寻那野鸭般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