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役来异乡,疟鬼巧伺便。 寒热四五行,大小六七战。 初如蹈阴壑,赤身卧冰霰。 继若煽红炉,虐焰工煆炼。 先生但坚壁,高卧观物变。 谓我则忘吾,曰舍其犹传。 童子更进药,先生强起咽。 群鬼竞揶揄,医工何瞑眩。 忽然汗四出,心愧颜有腼。 须臾返清凉,轻健欲舞抃。 宁唯疏枕簟,便觉美肴膳。 气和疾自去,福至祸亦转。 我生多蹇剥,县尹剧卑贱。 王事有期程,私室敢安宴。 日出事还生,孤游无一援。 讼牒犹山积,愚拙费裁剸。 催科正火急,日夕竢诃谴。 督邮顾小忍,斗米那可恋。 弹琴不复梦,据案敢告倦。 仇梅二友生,洒落邦之彦。 颇复相料理,何尝语游衍。 城南万荷花,浣溪锦一片。 凉生雨初过,香度风微扇。 碧筩亦易办,白堕傥可荐。 诗以代折简,辞兮非黄绢。
病起据案无绪辄书二十五韵呈簿尉
译文:
我被差遣来到这异乡任职,那疟鬼狡猾地瞅准了机会来作祟。寒热交替发作了四五回,身体经历了大小六七场如同战斗般的折磨。
刚开始发病时,我就好像踏入了阴暗的沟壑,赤身裸体地卧在冰雪霰粒之中,冷得要命。接着又像被架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炉旁,那肆虐的火焰仿佛在精心地煅烧锤炼我。
我只能坚守“阵营”,安稳地躺着静观身体状况的变化。我试着做到忘却自我,就算想放弃但也坚持着。童子一次次地端进药来,我勉强起身把药咽下。可那群疟鬼却竞相嘲笑我,还讥讽医生的药没什么效果。
忽然间,我浑身大汗淋漓,心里既惭愧又不好意思。没过多久,身体恢复了清凉,感觉轻快健壮得都想手舞足蹈起来。不仅觉得枕席都变得舒适了,就连饭菜也觉得格外美味。
身体气息调和了,疾病自然就离去,福运到来,灾祸也随之转变。我这一生多有艰难困苦,担任这小小的县尹职位实在是卑微低贱。公事都有规定的期限,我哪敢在自己家里安心宴乐。
太阳升起,各种事情又接踵而至,我独自应对却没有一个人能帮衬。诉讼的文书堆积如山,我这愚笨之人处理起来实在是费力。催缴赋税的任务火急火燎,从早到晚都担心被上级斥责怪罪。
就算督邮那里需要我暂时忍耐,可我又怎会贪恋这微薄的俸禄。我已无心再做闲适的美梦,趴在桌案上办公哪敢说疲倦。
仇梅这两位朋友,洒脱俊逸,是一邦之中的杰出人才。他们还常常关心照料我,从没有说过那些放纵游玩的话。
城南那上万株荷花,就像浣溪上铺开的一片锦绣。雨后初晴,凉意袭来,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用荷叶做酒杯也很容易办到,要是能再配上美酒那就更好了。我写这首诗来代替请帖,言辞平平,并非绝妙之辞。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