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昨传丹诏,寒盟罪羯胡。 分攻自西蜀,指日会东都。 圣虑虽天合,臣材与古殊。 居安空矍铄,临难竟侏儒。 骑病嘶枯枿,兵寒隠败郛。 积尸朝啸𫛳,遗廪夜栖乌。 汉水空滋楚,淮山不蔽吴。 四方俱臬兀,一死在须臾。 避地怜之子,传声唤病夫。 摄衣俱邂逅,揽辔复踟蹰。 疢动羸方甚,寒凌喘未苏。 凄凉一抔土,牢落十年雏。 生计哀难舍,交情愧不渝。 深劳鱼喣沫,甘作鸟栖枯。 咄咄形容变,骎骎岁月徂。 尝疑冒顿恶,未受郅支诛。 神武俄潜运,明征果不诬。 六龙才蹀躞,群鼠已雎盱。 虿尾兴谈次,旄头落坐隅。 造谋由肘腋,偿祸见头颅。 佳气盘空极,妖氛扫地无。 微生脱纷扰,一笑起疲驽。 喜极翻搔首,狂深屡挽须。 飘流免僮仆,团聚对妻孥。 败简欣重缉,颓垣得再圬。 残年贷蒲柳,余庆望桑榆。 短艇来何晚,明窗昼可娱。 作诗嘲懒慢,唤酒濯艰虞。 我病犹能此,君行莫厌迂。 相思倚江阁,寒雁下平芜。
兵定后寄仲时
译文:
回忆往昔朝廷传来红色诏书,斥责羯胡违背盟约犯下罪行。
原本计划从西蜀分路进攻,预计很快就能会师东都。
圣上的谋略与天意契合,然而臣子的才能却与古人不同。
平日里安闲时还显得精神矍铄,可面临危难时却如同侏儒般无能。
战马伤病,在枯树枝旁嘶鸣,士兵受寒,隐蔽在破败的城郭里。
堆积的尸体旁,早上有𫛳鸟呼啸,遗留的粮仓中,夜晚有乌鸦栖息。
汉水白白地滋润着楚地,淮山也无法遮蔽吴地。
四方都动荡不安,死亡仿佛就在须臾之间。
我怜惜你为避战乱四处奔走,你还传消息来问候我这个病夫。
我们匆忙相遇,牵起缰绳又迟疑不前。
我疾病发作身体更加虚弱,寒气侵袭,喘息都难以平复。
想到凄凉的坟墓,还有孤独的孩子。
生活艰难令人哀伤难以割舍,而你对我的交情始终不渝让我深感愧疚。
多谢你像鱼吐出泡沫相互救助,我甘愿像鸟儿栖息在枯树上。
时光匆匆,我的容貌也变了,岁月迅速流逝。
我曾怀疑那如冒顿般凶恶的敌人,没受到像郅支那样的诛杀。
然而神奇的谋略在暗中运作,英明的征伐果然没有差错。
皇帝的车驾才缓缓前行,那些敌人就已惊恐张望。
在谈笑间就消除了隐患,敌人的头目纷纷落网。
阴谋是从身边人而起,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祥瑞之气弥漫天空,妖邪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我这卑微的生命摆脱了纷扰,疲惫的我也能一笑而起。
高兴到极点我不禁挠头,癫狂时多次揪着胡须。
我和僮仆免于漂泊,能和妻儿团聚。
破旧的书籍得以重新装订,倒塌的墙壁也能再次修缮。
我这如蒲柳般衰弱的残年还能延续,希望能在晚年享受余福。
你乘坐的小船来得怎么这么晚,明亮的窗户下白昼也能让人愉悦。
我作诗嘲笑自己的懒散,唤来美酒洗去艰难困苦。
我生病都还能如此,你出行不要嫌路途迂远。
我在江边楼阁思念着你,寒雁飞落在平坦的荒草地上。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