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思许尚之石函广陵散谱

宋代 • 楼钥

叔夜千载人，生也当晋魏。
君卑臣寖强，骎骎司马氏。
幽愤无所泄，舒写向桐梓。
慢商与宫同，惨痛声足备。
规橅既弘阔，音节分巨细。
拨剌洎全扶，他曲安有是。
昌黎赠颖师，必为此曲制。
昵昵变轩昂，悲壮见英气。
形容泛丝声，云絮无根蔕。
孤凤出喧啾，或失千丈势。
谓此琵琶诗，欧苏俱过矣。
余生无他好，嗜此如嗜芰。
清弹五十年，良夜或无寐。
向时几似之，激烈至流涕。
素考韩臯言，神授托奇诡。
别姊取韩相，多用聂政事。
近读清真序，始知石函秘。
贤哉许阿讷，自言家有此。
文君昔宝藏，人亡琴亦废。
荷君重然诺，写谱远相寄。
按拍三十六，大同小有异。
此即名止息，八拍信为赘。
君远未能来，我老从此逝。
何当为君弹，更穷不尽意。

译文：

嵇康是千年以来的杰出人物，他生活在魏晋时期。当时君主地位卑微，臣子的势力逐渐强大，司马氏的权势如骏马奔驰般不断扩张。嵇康内心的幽愤无处宣泄，便将情感抒发在琴艺之中。《广陵散》中慢商音与宫音相同，其音调饱含着惨痛之情，各种情感在乐声中尽显。

这首曲子的规模宏大壮阔，音节的大小细节都区分得十分精妙。拨弦、按弦等指法变化丰富，其他曲子哪里能有这样的特色呢？韩愈赠给颖师的诗，必定是为《广陵散》而创作的。诗中描述乐声从亲昵婉转变得轩昂壮阔，悲壮中尽显英雄气概。用诗来形容这琴音，就像云絮一样飘忽无根。又像孤独的凤凰从喧闹的鸟鸣中飞出，有时仿佛失去了千丈的气势。有人说这首琵琶诗，欧阳修和苏轼对音乐的描写都比不上它。

我这一生没有其他爱好，对《广陵散》的喜爱就像爱吃菱角一样。我弹奏《广陵散》已经有五十年了，美好的夜晚有时会因为沉浸其中而难以入眠。过去听到相似的曲调，激烈处甚至会感动得流泪。

向来考证韩臯的说法，他称此曲是神授，说法离奇诡异。说的是分别姐姐去刺杀韩相，多是采用了聂政的故事。最近读了清真的序言，才知道有石函版的《广陵散》谱是个秘密。

许阿讷贤德啊，他自己说家里有这份石函谱。文君曾经将它当作珍宝收藏，可人去世后琴也荒废了。承蒙你看重承诺，把琴谱抄写后从远方寄给我。按照谱子上的三十六拍弹奏，大体相同但也稍有差异。这就是传说中的《止息》，那八拍确实是多余的。

你远在他方不能前来，我也已年老，恐怕时日无多。什么时候能为你弹奏这首曲子，把其中无尽的意味都尽情展现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