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孟于文词,两雄力相当。 篇章缀谈笑,雷电击幽荒。 众鸟谁敢和,鸣凤呼其凰。 孟穷苦累累,韩富浩穰穰。 穷者啄其精,富者烂文章。 发生一为宫,揫敛一为商。 二律虽不同,合奏乃锵锵。 天之产奇怪,希世不可常。 寂寥二百年,至宝埋无光。 郊死不为岛,圣俞发其藏。 患世愈不出,孤吟夜号霜。 霜寒入毛骨,清响哀愈长。 玉山禾难熟,终岁苦饥肠。 我不能饱之,更欲不自量。 引吭和其音,力尽犹勉彊。 诚知非所敌,但欲继前芳。 近者蟠桃诗,有传来北方。 发我衰病思,蔼如得春阳。 忻然便欲和,洗砚坐中堂。 墨笔不能下,怳怳若有亡。 老鸡嘴爪硬,不易犯其场。 不战先自却,虽奔未甘降。 更欲呼子美,子美隔涛江。 其人虽憔悴,其志独轩昂。 气力诚当对,胜败可交相。 安得二子接,挥锋两交铓。 我亦愿助勇,鼓旗噪其旁。 快哉天下乐,一釂宜百觞。 乖离难会合,此志何由偿。
读蟠桃诗寄子美
译文:
韩愈和孟郊在诗文创作上,就如同两位实力相当的英雄豪杰。他们的文章里,常常把谈笑之事缀于笔端,其气势却如雷电般震撼着幽静荒僻之地。众多文人就像普通的鸟儿,哪里敢与他们唱和,他们二人就像那鸣叫着呼唤伴侣的凤凰。
孟郊一生穷困潦倒,创作的诗文就如同他的境遇,虽然数量不多但却精心雕琢;韩愈则富足多产,文章浩繁丰富。穷困的孟郊能在创作中汲取精华,富有的韩愈则能挥洒出华美的篇章。他们的创作风格,一个如宫调般舒展开阔,一个似商调般收敛凝练。这两种韵律虽然不同,但合在一起演奏却锵锵悦耳。
上天孕育出这样奇异的人才,实在是世间罕有,难以常有。在他们之后寂寥了二百年,这世间的珍宝般的才华也被掩埋而失去光芒。孟郊去世后,文坛再难有与之媲美的人,直到梅尧臣发掘出那被埋藏的创作真谛。可惜的是,当今世上像这样的人才愈发难寻,梅尧臣只能独自在寒夜中吟哦,那声音如在霜夜中哀号。霜寒穿透他的毛骨,那清越的声响中哀伤愈发悠长。他就像生长在玉山的禾苗难以成熟,终年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我没办法让他摆脱困境,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应和他的诗作。我放开喉咙去和他的诗韵,即便用尽了力气也还在勉强支撑。我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想继承前辈们的荣光。
最近,有他写的蟠桃诗从北方传来。这诗激发了我这衰病之人的情思,就像让我在寒冬中感受到了温暖的春光。我满心欢喜地想要和诗,于是在中堂洗净砚台准备提笔。可握着墨笔却迟迟下不了笔,心里恍恍惚惚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他就像那嘴爪坚硬的老鸡,我轻易不敢进入他的“战场”。还没战斗就先退缩了,虽然败退却也不甘心投降。
我还想把苏舜钦叫来,可苏舜钦远隔在涛涛的江边。他虽然面容憔悴,但志向却十分轩昂。他的才力确实能与梅尧臣匹敌,他们之间的较量定会有胜负之分。
要是能让他们二人相遇,就像两把锋利的宝剑交锋。我也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在旁边击鼓摇旗呐喊助威。那将是天下最畅快的乐事啊,痛饮一杯都值得再饮百杯。可如今大家分离难聚,我这心愿又该如何实现呢?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