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闻墨者徒,设教本兼爱。 释伽弘其源,方识宇宙大。 河沙与宝塔,平等了无碍。 夫何佛法衰,涉晋唐五代。 祖师南北分,鼻孔争谲怪。 传流各衣钵,纷纶辨宗派。 尔来三百年,涂辙日以隘。 教律复异门,禅机亦殊解。 订以大小乘,森若立矛介。 虎豹自狰狞,蛇龙相噬嘬。 驾空树金碧,尔汝别疆界。 蒲卢学抱子,嗣续植根蔕。 蜗争竞蛮触,夷乐骋兜佅。 裘屦无贰颜,楚越隔肝肺。 天弢苦覊束,心穽坚莫坏。 之人良可悲,贤愚固难概。 谁知已讷公,粲粲发眉采。 少年掺袂游,瓶锡遍湖海。 是非不关耳,穷达付长嘅。 晚归耕石田,禾枯将种稗。 唯有旧家山,青眼终不改。 挂笠寄清樾,编茅客欠噫。 目之维摩室,而无天女在。 谓是庞公居,似欠孔明拜。 强名曰二老,当索形骸外。 泉石日幽雅,松竹森蔚荟。 轩窗抱岩壑,胸次绝瑕颣。 睡起听粥鱼,微云初霮䨴。 宴坐圆觉场,忘言默相对。 二老容于轩,须弥纳一芥。 舍轩求二老,怒风号大块。 轩以二老名,未免蛇足画。 请更以不二,免为轩所卖。 我为说偈言,聊以赎诗债。
赠已讷二老轩
译文:
我听说墨家的门徒,他们设立教义本是倡导兼爱。释迦牟尼弘扬了佛法的根源,这才让人认识到宇宙的广阔宏大。那如恒河沙数般的事物和佛塔,在佛法里都是平等而没有阻碍的。
可为何佛法逐渐衰落了呢?从晋朝、唐朝到五代时期,祖师们分成了南北两派,各派争奇斗怪,互不相让。佛法传承各有衣钵,纷繁复杂地分辨着不同的宗派。到如今这三百年来,佛法传承的途径日益狭窄。
教律和修行法门有了不同的门派,对于禅机也有了不同的理解。用大小乘来划分,就像林立的矛戟一样森严。各派如同虎豹般狰狞,像蛇龙一样互相吞噬。他们凭空建造起金碧辉煌的寺庙,彼此划分着疆界。像蒲卢学抱持桑虫那样传承,延续着自己的宗派根脉。为了一点小利益像蜗牛角上的蛮触两国一样争斗,如同夷人在兜佅那样纵情喧闹。大家表面上没有差异,实际上却像楚国和越国那样隔阂。修行者被世俗的束缚苦苦羁留,心中的执念坚如磐石难以打破。这些人实在可悲,贤愚难以一概而论。
谁能知道已讷公呢,他眉清目秀,神采奕奕。少年时就挽着衣袖四处云游,带着瓶钵和锡杖走遍了湖海。是非之语从不入耳,穷困与显达都付之一声长叹。晚年回来耕种着石田,禾苗枯了就准备种稗草。只有对故乡的山峦,始终怀有深情。他把斗笠挂在清幽的树荫下,编扎茅草居住,虽生活清苦却也安然。这地方可以看作是维摩诘居士的居室,却没有天女相伴。说它是庞德公的居所,似乎又少了诸葛亮的拜谒。
勉强把这里称为“二老轩”,其实应该从形骸之外去探寻其真意。这里的泉石每日都那么幽雅,松竹茂盛葱茏。轩窗环绕着岩壑,心中没有一丝瑕疵。睡醒了听听寺院的粥鼓,天空中微云刚刚开始聚集。安静地坐在圆觉道场中,默默相对,无需言语。
“二老”容纳在这轩中,就像须弥山能容纳在一粒芥菜子里一样。如果抛开轩去寻找“二老”的真谛,就像狂风在天地间呼啸一样茫然。用“二老”来命名轩,未免有点画蛇添足。请改用“不二”来命名,以免被这轩名所误导。我写下这首偈语,权且当作偿还诗债吧。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