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醉矣,吾醉矣,醉语虽强难举似。 何年开辟有乾坤,日月左旋如磨螘。 尊卢赫胥一聚尘,梼杌春秋几张纸。 道家者流李老君,儒家者流孔夫子,等一浮名世间耳。 烟霏霏,冢累累,青山良是白骨非。 欲呼古人呼不醒,待呼得醒将何如。 世情冷暖翻覆手,人生短长屈伸肘,安用黄金印如斗。 君不见颜子白头才十九,要与彭铿骨同朽。 天地荒老生古愁,所不负予如此酒。 千古在前,万古在后。 著我中间,渺然何有。 亦知本是麋鹿群,那解作人牛马走。 白鱼如玉紫蟹肥,秋风欲老芦花飞。 酒酣月落喝便住,螭虬蟠攫霜毫挥。 吾妇曰君醉耶,吾姪曰非醉也。 谓吾醉者固不然,非醉亦非知我者。 花影满身扶不起,此纸不知何等语。 明朝勿与醒者传,笑倒渠侬吾醉矣。
月下大醉星姪作墨索书迅笔题为醉矣行
译文:
我醉啦,我醉啦,即便强行表达醉中的话语,也难以说得清楚。
自开天辟地有了乾坤以来,日月就像向左旋转的蚂蚁在磨盘上一样运转不停。尊卢氏、赫胥氏这些远古帝王不过如聚散的尘埃,《梼杌》《春秋》等史书也不过是几张纸而已。道家的老子,儒家的孔子,也不过在世间留下一个虚名罢了。
烟雾弥漫,坟墓累累,青山依旧,可白骨却已消逝。想要呼唤古人,却怎么也叫不醒,就算把他们叫醒了又能怎样呢?世间的人情冷暖就像翻手覆手一样变化无常,人生的长短如同屈伸手肘一样难以预料,哪里用得着像斗一样大的黄金官印呢?
你没看到颜回年少白头,年仅十九岁就去世了,他和长寿的彭祖最终都会化为白骨腐朽。天地苍茫,让人产生无尽的古老哀愁,这世间唯有这酒没有辜负我。
千古的历史在我之前,万古的岁月在我之后。我置身在这中间,渺小得好像什么都没有。我本就知道自己像麋鹿一样自由不羁,哪里懂得像牛马一样为人奔走效劳。
白鱼像玉一样洁白,紫蟹十分肥美,秋风渐起,芦花纷飞。酒喝得畅快,月亮落下,我大喊一声就停下,像螭虬盘绕抓攫一样挥舞着毛笔书写。
我的妻子问我:“你醉了吗?”我的侄子说:“没醉。”说我醉了的固然不对,说我没醉的也并不了解我。花影落在身上,我都扶不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在这纸上写了些什么话。
明天可别把这些给清醒的人看,不然会把他们笑死的,我是真的醉啦!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