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屋东山作

宋代 • 方回

我生篾拘束，萍梗堕游宦。
迟暮齿髪落，归来岁已晏。
□□一纪前，罢官避谗讪。
故人为买地，诛茅偃岩涧。
忍饥苦不坚，浪出蹈忧患。
缪遭千骑拥，动阅万甲擐。
亦尝排九阊，稍纳小臣谏。
途穷事已去，运尽泪空潸。
狼虎恣吞噬，鬼蜮肆亵嫚。
岂料全性命，复此莳葵苋。
坏屋如敝衣，随意补破绽。
北簷著马槽，南墙葺羊栈。
东山一何高，癖习喜登覸。
荒蹊乏耘丁，褰裳现{骨夋}骭。
百谷锁密雾，秋阳一除铲。
聚落草树分，耕畬冈陂间。
凄其寒事迫，天意欲过雁。
蕴隆兹可虑，旨蓄焉所办。
曰予本窭士，枯淡少小惯。
但恐涸辙鱼，生望绝罩汕。
赀用傥粗给，终老寄衰慢。
不然弃去之，七泽钓葭薍。
蛟龙无定宅，麒麟不受豢。
瞇目埃堁儿，孰能判真赝。

译文：

我生来就不受拘束，像浮萍断梗一般，因为游宦而四处漂泊。如今我已年老，牙齿头发都脱落了，回到家乡时岁月已晚。

大约十二年前，我罢官以躲避他人的谗言诽谤。有朋友帮我买了块地，我在山岩溪涧旁除草建房隐居下来。可我没能坚定地忍受饥饿，轻率地外出又陷入了忧患之中。

我曾荒谬地被千军簇拥，也常常看到无数身披铠甲的士兵。我还曾直闯宫廷，向皇帝进献过一些小小的谏言。然而如今仕途走到尽头，所有事都已过去，时运耗尽，我只能徒然落泪。

那些坏人如狼似虎肆意吞噬他人，像鬼蜮一样放肆地轻慢侮辱人。谁能料到我能保全性命，又回到这里种植葵菜和苋菜。

破旧的屋子就像破旧的衣服，我随意地修补着上面的破绽。北屋檐下放着马槽，南墙边修着羊圈。

东山是多么高啊，我向来有登山远望的癖好。山间荒芜的小路没有雇工来开垦，我提起衣裳露出小腿艰难前行。

田野里的庄稼被浓雾笼罩，秋日的阳光一出来就把雾气驱散。村落里草和树错落分开，人们在山坡上耕种田地。

寒冷的日子渐渐逼近，从天空中大雁的动向能看出天意。天气闷热令人忧虑，过冬的储备又该怎么办呢？

我本就是个贫穷的人，从小就习惯了清苦的生活。只是担心自己像干涸车辙里的鱼，生存的希望断绝。

如果生活费用大致能够供给，我就打算在这里终老，度过这衰颓的时光。不然我就离开这里，到广阔的湖泽边钓芦苇间的鱼。

蛟龙没有固定的居所，麒麟也不会被人豢养。那些被尘世蒙蔽双眼的凡夫俗子，谁又能分辨出真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