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趣居士杨公远令其子依竹似孙为予写真赠以长句

宋代 • 方回

尔来画工工画花，俗眼所识惟纷华。
牡丹百卉哄蜂蝶，芙蓉鸳鸯相交加。
大为屏帐小卷轴，堆红积绿供□奢。
高人瞥见付一笑，妇女小儿争惊夸。
我爱杨君画山水，要自胸中有妙理。
巴东巫峡猿夜鸣，洞庭潇湘雁秋起。
皓月明河万里天，淡墨扫成顷刻耳。
旧与结交三十年，今老而归识其子。
是父是子皆诗人，每一相逢佳句新。
西风萧寺父谓子，写此前朝朝士真。
自言画是作诗法，状貌之外观精神。
忽似老夫对明镜，翛然雪鬓乌纱巾。
野态愁容本难画，问言何得此奇怪。
得诸苦心熟在手，郢人斤斧由基射。
腰围不用黄金带，象笏紫袍贫已卖。
只消结束作樵翁，看山独立长松下。
大杨居士醉曰然，小杨居士呼来前。
眉间更著□毫一，缥缈诗仙仍酒仙。
汝不逢我作郡年，此直当酬百万钱。
今既无此无可言，聊复赠之歌一篇。

译文：

如今的画工大多擅长画花，世俗的眼光所欣赏的只有那些纷繁华丽的景象。
牡丹和各种花卉引得蜂蝶喧闹，芙蓉与鸳鸯的画面相互交织。
大的画作做成屏帐，小的画作装成卷轴，堆积着红与绿的色彩，供人享受奢华。
高雅的人看到这样的画作只是付之一笑，而妇女和小孩却争着惊叹夸赞。
我喜爱杨君画的山水，是因为他胸中自有精妙的道理。
他笔下能画出巴东巫峡猿猴在夜里的啼鸣声，能展现洞庭潇湘大雁在秋天起飞的景象。
那皓洁的明月、明亮的银河以及万里的天空，用淡墨顷刻之间就能勾勒而成。
我和杨君结交已有三十年，如今他年老归来，我也认识了他的儿子。
这父亲和儿子都是诗人，每次相逢都能说出新奇美妙的诗句。
在秋风萧瑟的寺庙里，杨君对儿子说，为这位前朝的朝士画一幅写真。
他自己说画画就如同作诗的方法，要在描绘状貌之外去观察人物的精神。
忽然间，我就好像对着明镜一样，看到画中那潇洒自在、有着雪白鬓发和乌纱巾的自己。
我那自然的神态和忧愁的面容本来就难以描绘，我问他是怎么画出如此奇特的效果。
他是经过苦心钻研且技艺娴熟，就像郢人运斧、养由基射箭一样技艺高超。
我现在不用系着黄金打造的腰带，象征官职的象笏和紫袍因为贫困也已经卖掉。
只需要打扮成一个樵夫的模样，独自站在高大的松树下看山。
大杨居士醉着说：“说得对。”然后招呼小杨居士到面前。
他说在眉间再添上一笔，这样就更像那缥缈的诗仙兼酒仙了。
你要是在我做郡守的时候遇到我，这幅画应当值百万钱。
如今既然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姑且赠你这一篇长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