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男存心如燕二月二十五日夜走笔古体 其二

大物既归周,裸士来殷商。 夷齐与箕微,均为识三纲。 我所领小垒,可容久徜徉。 亦欲拾之去,群盗纷寇攘。 勉强不得已,芟恶完善良。 完国非我责,完郡亦何伤。 幸保千里民,不为剑戟戕。 奸鬼伏肘腋,两贼程与黄。 门生讦座主,婿不顾糟糠。 妄告无反坐,官吏饱贿赃。 一朝掷笏绶,仅有书几囊。 辛巳至庚子,阖门饥欲僵。 二十年不仕,愚意谁揣量。 苟生内自愧,一思汗如浆。 焉得挂海席,万里穷扶桑。 茅屋荫松菊,槿篱畦芋姜。 读书粗知道,晦遯攀余芳。 诗文亦不俗,千篇垂琳琅。 今汝往筮仕,已逾四十强。 萧然乏行李,艰甚谋聚粮。 此皆我之过,弃官畏祸殃。 以致儿女辈,无不羸以尫。 行行燕山下,悠悠易水傍。 北风无时无,南人少裘裳。 汝父近八袠,汝母七旬将。 苟可得一职,归甘泌之洋。 生理我无策,徒此歌慨慷。 壮士一大笑,出门青天长。

译文:

当天下大势已归周朝的时候,殷商那些失去地位的人也都来了。伯夷、叔齐以及箕子、微子,他们都能明白君臣、父子、夫妇这三纲的道理。 我所管理的这个小地方,本可以让人长久地在这里安闲自在。我也曾想带着这里的人离开,可周围群盗纷纷前来侵扰抢夺。没办法只能勉强留下,铲除邪恶来保护善良的百姓。保全国家本不是我的责任,那保全这一郡之地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幸运的是,我保护了这一方千里之内的百姓,没让他们遭受战乱的伤害。 可身边却有奸邪小人,程某和黄某这两个坏蛋。学生居然攻击自己的老师,女婿也不顾结发妻子。他们胡乱告状却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官吏们还收受贿赂。我一气之下扔掉官印和绶带,只带走了几袋子书。 从辛巳年到庚子年,全家都快饿得不行了。我二十年没有做官,我的心思又有谁能理解呢?苟且偷生让我内心十分羞愧,一想到这些就汗流浃背。 我多么想扬帆出海,去那万里之外的扶桑。在松菊掩映下盖一座茅屋,用槿木做篱笆,种上芋头和生姜。读读书,粗略知晓些道理,隐居起来追随那些高洁之人的遗风。我的诗文也不算俗气,上千篇作品如同美玉般珍贵。 如今你去谋求官职,都已经四十多岁了。行囊空空,准备路上的盘缠都十分艰难。这都是我的过错,当初弃官是害怕招来祸事。以至于儿女们,个个都瘦弱多病。 你一路前行到燕山下,在悠悠易水旁。北方的风总是不停,南方人又缺少御寒的裘皮衣裳。你父亲我快八十岁了,你母亲也快七十了。要是你能谋得一个职位,回来后咱们一家就能过上安稳日子。我对生计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在这里感慨地写下这首诗。 你就像个壮士一样,大笑一声,出门面对那晴朗的天空勇敢前行吧。
关于作者
宋代方回

方回(一二二七~一三○七),字万里,一字渊甫,号虚谷,别号紫阳山人,歙县(今属安徽)人。早年以诗获知州魏克愚赏识,后随魏至永嘉,得制帅吕文德推荐。理宗景定三年(一二六二)进士,廷试原为甲科第一,为贾似道抑置乙科首,调随州教授。吕师夔提举江东,辟充干办公事,历江淮都大司干官、沿江制干,迁通判安吉州。时贾似道鲁港兵败,上书劾贾,召为太常簿。以劾王爚不可为相,出知建德府。恭帝德祐二年(一二七六),元兵至建德,出降,改授建德路总管兼府尹。元世祖至元十四年(一二七七)赴燕觐见,归后仍旧任。前后在郡七年,为婿及门生所讦,罢,不再仕。以诗游食元新贵间二十余年,也与宋遗民往还,长期寓居钱塘。元成宗大德十一年卒,年八十一。回诗初学张耒,晚慕陈师道、黄庭坚,鄙弃晚唐,自比陆游,有《桐江集》六十五卷(《剡源文集》卷八《桐江诗集序》),已佚。又有《桐江续集》,系元时罢官后所作,自序称二十卷,《千顷堂书目》作五十卷,今残存三十六卷。另有《瀛奎律髓》等行世。回以宋守土官腼颜仕元,以“大物既归周,裸士来殷商”(本集卷二五《送男存心如燕二月二十五日夜走笔古体》)开解,并谀元为“今日朝廷贞观同”(本集卷二四《送丘子正以能书入都……》),诚属可鄙,所以为周密《癸辛杂识》别集卷上所深诋。周斥其曾以梅花百咏谀贾似道,当为事实,集中有“向来世故未曾识,折腰此人(似道)觊斗升”(卷二三《三月二十日张君𫐐约饮王子由紫霞道院酒字为韵》),即为此事之证明。因此前人虽辨周密斥方回或有私愤,而回人品确不能称道。事见本集有关诗文,明弘治《徽州府志》卷七有传。 方回诗,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为底本。校以清抄《虚谷桐江续集》(四十八卷,简称清抄本,藏北京图书馆),两本卷次不同,非出一源。底本诗集外之诗、校本多出底本之诗及新辑集外诗,另编一卷。

纳兰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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