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壤歌

宋代 • 柴元彪

击壤歌，击壤歌，仰观俯察如吾何。
西海摩月镜，东海弄日珠。
一声长啸天地老，请君听我歌何如。
君不见丹溪牧羊儿，服苓餐松入金华。
又不见武陵捕鱼者，舣舟绿岸访桃花。
高人一去世运倾，或者附势类饥鹰。
况是东方天未白，非鸡之鸣苍蝇声。
朝集金张暮许史，蠛蠓镜里寄死生。
犀渠象弧谐时好，干将镆铘埋丰城。
失固不足悲，得亦不足惊。
秋花落后春花发，世间何物无枯荣。
十年漂泊到如今，一穷殆尽猿投林。
平生舒卷云无心，仪舌纵存甘喑喑。
噫吁嘻！豪猪靴，青兕裘，一谈笑顷即封侯。
后鱼才得泣前鱼，予之非恩夺非雠。
眼前富贵须年少，吾将老矣行且休。
休休休，俯视八尺躯，沧海渺一粟。
忆昔垂九龄，牵衣觅李栗。
回头华发何萧萧，百年光阴如转烛。
乃歌曰：不编茅兮住白云，不脱蓑兮卧黄犊。
仰天拊缶兮呼乌乌，手持鸱夷兮荐醽醁。
乃赓载歌曰：招夷齐兮采薇，拉园绮兮茹芝。
折简子陵兮羊裘披，移文灵均兮佩琼枝。
敢问诸君若处庙廊时，食前方丈、侍妾数百得志为之而弗为。

译文：

我唱起这击壤歌，这击壤歌啊，我上观天、下察地，这世间又能把我怎样。
我仿佛能在西海触摸月亮这面镜子，在东海把玩太阳这颗宝珠。
我一声长啸，感觉天地都为之苍老，各位请听听我唱歌如何。
你们没看到那丹溪的牧羊少年，服食茯苓、餐食松叶进入了金华山修仙。
也没看到那武陵的捕鱼人，把船停靠在绿岸边去探寻桃花仙境。
那些高洁的人一离世，时运就开始倾斜，有的人依附权势就像饥饿的老鹰。
更何况东方天色还未亮，传来的不是雄鸡的报晓声，而是苍蝇的嗡嗡声。
早上还聚集在金、张这样的权贵之家，晚上又奔往许、史那样的豪门，人们像蠛蠓一样在微小的世界里寄托着生死。
那些迎合时尚的人，就像犀渠、象弧这样中看不中用的武器受到青睐，而真正的宝剑干将、镆铘却被埋没在丰城。
失去了不必太过悲伤，得到了也不必太过惊喜。
秋天的花朵凋谢后春天的花朵又会开放，这世间什么东西没有枯萎和繁荣呢。
我十年漂泊到如今，穷困潦倒就像猿猴投入山林。
我平生就像舒卷自如的云一样，无心于世俗，就算像张仪那样有善辩的口才，我也甘愿沉默不语。
唉呀！那些穿着豪猪皮靴、披着青兕皮裘的人，谈笑之间就能封侯拜相。
后面的鱼得到了水才会为前面的鱼哭泣，给予不是恩情，夺取也不是仇恨。
眼前的富贵需要年少时才能享受，我已经老了，该停止追逐了。
算了算了，看看自己这八尺身躯，在沧海中不过是渺小的一粒粟米。
回忆起我小时候不到十岁，还拉着大人的衣服要李子和栗子。
回头看看如今头发已如此稀疏花白，百年的光阴就像转动的蜡烛一样短暂。
于是我歌唱道：我不编茅草屋，就住在白云间，不脱蓑衣，就卧在黄牛旁边。
仰天拍打着瓦罐，呜呜地歌唱，手中拿着酒器，献上美酒。
接着我又唱道：我要招来伯夷、叔齐一起采薇，拉上园公、绮里季一同吃灵芝。
写信邀请严子陵披着羊裘前来，给屈原送去书信让他佩戴美玉枝条。
我想问各位，如果你们身处朝廷高位，面对着满桌的美食、拥有数百个侍妾，在得志的时候会做还是不做那些追名逐利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