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暄四首 其一

宋代 • 刘敞

歳晚天地闭，积阴冻乾坤。
大钧止亭育，群鬼私自尊。
窃弄造化柄，擅令众阴存。
幽奸发玄漠，死气蒸黎元。
朋党渐相蔽，大辰诉其冤。
帝惟百物忧，恐不见阳春。
敕使拘众鬼，朝曦送微温。
大明焕幽郁，和气迥昆仑。
初晓尚余禀，渐高遂增暄。
烦冥避穷朔，玉烛调中原。
众蛰久僵俘，今来更腾𬸣。
微禽鷃与雀，弄影势飞翻。
草木反生意，益思擢鲜繁。
潜鱼离冰穴，无数游清源。
嗟我同此庆，兀然坐朝昏。
缊袍幸可赖，卒歳无复论。
稍稍出辞气，仰天荷公恩。
始知过狐白，愿得陈至尊。
昔宋有愚叟，亦能款君门。
况今事西讨，十万罗櫜鞬。
烽火通警急，鐡衣遶夷蕃。
幸悲堕指魄，少慰无衣魂。
诚使胜挟纩，岂在衣便蕃。
斯言出感激，忠信非诈谖。
何由露天听，虎豹守天阍。

译文：

到了一年的末尾，天地仿佛都闭合起来，浓重的阴气冻结了整个乾坤世界。大自然的运转好像停止了对万物的孕育生长，一群鬼怪便私自妄自尊大起来。

它们偷偷窃取了造化万物的权力，擅自让这无尽的阴气留存世间。阴险奸邪之气从深远的地方散发出来，死亡的气息笼罩着黎民百姓。那些鬼怪们结党营私，互相蒙蔽视听，就连天上的星辰都在诉说着冤屈。

天帝担忧世间的百物，害怕它们见不到温暖的春天。于是下令使者去拘捕那些鬼怪，让清晨的阳光送来微微的温暖。明亮的阳光驱散了幽深的郁气，和暖的气息回荡在昆仑山上。

刚开始天亮的时候，还残留着一些寒意，随着太阳渐渐升高，暖意就不断增加。那些昏暗的邪气都逃到了极北的地方，天地间的气候就像玉烛一样调和，中原大地恢复了生机。

那些蛰伏已久的动物，原本像被俘虏一样僵卧着，如今都重新腾飞起来。微小的鹪鹩和麻雀，也在光影中欢快地飞舞盘旋。草木重新焕发出生命的迹象，更加渴望生长得鲜嫩繁茂。潜藏在水底的鱼儿离开了冰洞，无数条在清澈的水源中畅快地游动。

可叹我也和万物一同欢庆这生机的到来，整天呆呆地坐着，从早到晚。幸好还有粗布袍子可以依靠，这样度过一年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我渐渐能开口表达心声，仰望着天空，感恩上天的恩泽。我这才知道，这阳光的温暖胜过了狐皮大衣。我希望能把这感受陈述给君主。

从前宋国就有个愚笨的老人，也能去叩开君主的大门。何况如今正在进行西部的征讨，十万将士身披铠甲，腰挂箭囊。烽火传递着紧急的警报，战士们身着铁甲环绕在边疆。

希望君主能怜悯那些在寒天中冻掉手指的魂魄，稍微安慰一下那些缺少冬衣的亡魂。如果真能让战士们感受到如同被温暖包裹的力量，又何必在意衣服是否繁多呢。

这些话是我感激之下说出来的，一片忠信，绝无欺诈。可我又怎么能让君主听到我的心声呢，宫门有虎豹般的守卫把守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