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事

宋代 • 王安石

贱子昔在野，心哀此黔首。
丰年不饱食，水旱尚何有。
虽无剽盗起，万一且不久。
特愁吏之为，十室灾八九。
原田败粟麦，欲诉嗟无赇。
间关幸见省，笞扑随其后。
况是交冬春，老弱就僵仆。
州家闭仓庾，县吏鞭租负。
乡邻铢两征，坐逮空南亩。
取赀官一毫，奸桀已云富。
彼昏方怡然，自谓民父母。
朅来佐荒郡，懔懔常惭疚。
昔之心所哀，今也执其咎。
乘田圣所勉，况乃余之陋。
内讼敢不勤，同忧在僚友。

译文：

我从前在民间时，心里就为这些百姓感到哀伤。就算是丰收之年，他们也不能吃饱肚子，要是遇上水旱灾害，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虽然眼下没有盗贼起来闹事，但这种看似平静的局面怕也维持不了多久。我特别担忧的是官吏的所作所为，十户人家中就有八九户会遭受他们带来的灾祸。

田野里的粟麦都歉收了，百姓想要申诉苦难，可惜连用来打点的钱财都没有。好不容易历经艰难被官吏察访到，紧接着就会遭到鞭打。

更何况现在正值冬春交替之际，老弱之人纷纷倒下。州府关闭了粮仓，不肯赈济百姓，县吏却还在鞭打那些交不出租税的人。

乡邻们被按铢两这样微小的数量征收赋税，因为这被拘押，导致农田都荒废了。官府哪怕只收取一文钱的费用，那些奸猾的人就已经趁机发了大财。

那些昏庸的官吏还怡然自得，自认为是百姓的父母官呢。

如今我来到这灾荒的郡县任职，心中时常惶恐不安，充满了愧疚。从前我心里为之哀伤的百姓，如今我却成了管理他们的人，要对他们的状况负责。

孔子曾经做过乘田这样的小官都勤勉敬业，何况我这么浅薄无才呢。我怎敢不自我反省，勤奋工作，和同僚们一同为百姓的疾苦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