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余客秦雍,处俗失大方。 眼前纷朋游,外同异中肠。 最得张子晚,一见合柔刚。 拜我十年兄,本非以其长。 直缘父兄旧,及此三纪强。 子之先大夫,畴昔倅余杭。 予时以童子,进谒升公堂。 仲兄齿予亚,同学隶州庠。 行联坐接席,无异彼雁行。 此时君尚孩,纵记今亦忘。 去住忽南北,中间异行藏。 后予与君兄,乡贡入帝乡。 见面初惊疑,偕问徐乃详。 同年忝进士,兹复同省郎。 伊予论契好,始见今发苍。 昨君解下邽,东去随荐章。 归来妇翁家,春风到秋霜。 予居幸对舍,有酒呼隔墙。 往还兴颇熟,间外绝毫芒。 乘月步横桥,观渔立回塘。 诗句迭唱酬,稍稍积巾箱。 自许先功名,知我尚激昂。 放言遗形骸,不以我为狂。 古称管鲍交,千载窃相望。 辞我复云东,坐不安吾床。 汴水日向落,更久不可航。 甬东抛田园,不治久欲荒。 急省江南兄,数事皆不遑。 慇懃挽征袖,强留尽一觞。 何以将别意,时菊有清香。
送张升甫三十韵
译文:
我在秦雍之地客居了一年多,身处世俗之中,渐渐失去了大方得体的风范。眼前来来往往、纷繁复杂的那些朋友,表面上和我友好,可内心的想法却与我大不相同。
我很晚才结识张子(张升甫),但一见面就感觉彼此刚柔相济、十分契合。他尊我为长他十岁的兄长,并非仅仅因为我年龄比他大。只因为我们的父兄是旧相识,算起来这交情已经超过三十多年了。
张子的父亲,过去曾在余杭担任副职。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曾到他家中拜见。我的二哥年龄比我稍小一些,和张子的兄长一同在州学里求学。我们走路时并肩,坐下来时挨着座位,就像大雁飞行时整齐的行列一样亲密无间。当时张子你还只是个小孩,就算那时有印象,如今也早已忘却了。
后来我们各自离散,一南一北,人生的道路和选择也大不相同。后来我和张子的兄长,一同通过乡贡考试进入京城。刚见面时,彼此都十分惊讶,互相询问之后才慢慢把事情弄清楚。我们同年有幸考中进士,如今又同在尚书省任职。我与张子论起交情,初次见面时到如今头发都已花白了。
前些日子张子辞去下邽的官职,东行而去是因为有人举荐。归来后住在岳父家中,从春风拂面的时节一直待到秋霜降临。我住的地方有幸和张子家相对,有酒的时候就隔着墙呼唤他来一起喝。我们往来频繁,关系十分熟络,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隔阂。
我们曾趁着月色漫步在横桥上,也曾站在曲折的池塘边观看渔人捕鱼。我们互相吟诗唱和,这些诗句渐渐积攒起来,放在巾箱之中。张子赞许我会先取得功名,也知道我依旧心怀激昂的志向。我畅所欲言,不拘小节,张子也不认为我狂妄。
古人所说的管仲和鲍叔牙那样的交情,我千百年来一直暗自向往。如今张子又要告诉我他要东行离去,我坐都坐不安稳。汴水的太阳渐渐西落,时间久了就不能行船了。张子在甬东的田园被抛在一旁,长久不治都快要荒芜了。他还要急忙去探望江南的兄长,好多事情都等不及了。
我殷勤地拉住张子远行的衣袖,勉强留他喝了一杯酒。用什么来表达我这离别的心意呢?只有此时菊花散发的那一缕清香了。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