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夫开年便四十,白发垂颐眼眵涩。 不甘老态日见侵,自计多忧诸病集。 待诏侏儒饱欲死,囊空有时都绝粒。 丈夫立气须激昂,岂能中夜牛衣泣。 朱门贵人那易见,后生美仕尤难挹。 敝裘败屦欲安往,蹭蹬通衢还独立。 贾侯游从久不厌,孙君风谊今相入。 由来大瓠矜濩落,尚喜灵珀勤收拾。 暮通水火并邻居,巷无牛羊时屡及。 泛爱已许金石坚,觉我衰迟情汲汲。 清霜著屋万瓦明,白月当空北风急。 排门上堂童孺欢,青灯照书简编缉。 纵谈自尔外形骸,虚舟不值呼张翕。 赤桐烧酒倾玉杯,念君屡空此遄给。 葡萄紫熟梨甘津,寒葅盈盘更啜汁。 酒肠虽狭底能足,邂逅欢娱论串习。 百牢九鼎亦尽空,金带玉符谁等级。 三更还家灯火断,浩气凝虚荣都邑。 斗杓落北草木死,层冰凝水鱼龙蛰。 何时春雷起霖雨,宿云温媚天衢湿。
夜携贾十五过巨源作
译文:
我这没见识的人,新年一开年就四十岁了,白发都垂到下巴,眼睛也总是眼屎糊着,模糊干涩。
我不甘心衰老的状态一天天侵蚀我,自己盘算着,因为忧心的事太多,各种病症都聚集到我身上。
那些像待诏的侏儒一样的小官,整天饱食无忧,可我却常常口袋空空,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大丈夫立身处世,意气应当激昂,怎么能像那在牛衣中哭泣的王章一样,在深夜里自怨自艾呢。
那些朱门里的达官贵人,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那些年轻得志、仕途美好的后生,更是难以接近结交。
我穿着破衣烂鞋,能去哪里呢?在这四通八达的大路上徘徊,最终还是孤独地站着。
贾侯和我交往很久了,一直都不会厌烦我;孙君的风度和情谊,现在也和我十分契合。
就像那大葫芦虽然被人嫌弃太大而无用,但还好有灵珀愿意精心地把它收拾起来。
我们住得很近,傍晚时分还能互通有无,邻里之间也没有牛羊乱跑的嘈杂,我们常常相聚。
我们的友情已经承诺如金石般坚固,他觉察到我衰老迟暮,对我关怀备至。
寒霜洒落在屋瓦上,千万片瓦都显得格外明亮;洁白的月亮挂在天空,北风呼啸着。
我们推门进入屋内,孩子们都欢快起来,昏暗的灯光照着书籍,书简整齐地摆放着。
我们尽情畅谈,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和外在的一切,就像那在水上漂浮的空船,不管外界如何变化。
我们用赤桐烧的酒斟满玉杯,想到你常常生活困窘,现在就赶快把酒给你。
葡萄成熟得发紫,梨子甘甜多汁,还有那腌制的寒菜摆满盘子,我们还大口喝着菜汁。
我的酒量虽然小,哪里能喝得满足呢?但偶然间这样的欢乐聚会,足以让我们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
就算是有丰盛的百牢九鼎这样的美食,最终也会被吃光;那金带玉符的官职等级,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三更时分我回到家中,灯火已经熄灭,浩然之气在这繁华的都市中凝结。
北斗星的斗杓指向北方,草木都已凋零;厚厚的冰层凝结在水面,鱼龙都蛰伏起来。
什么时候春雷能响起,带来滋润万物的霖雨,让那积压的云层变得温柔妩媚,让天空和街道都湿润起来呢。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