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讼愚且鄙,平生事辞翰。 为文谢超卓,得禄未盈寸。 一官走穷僻,百事真黾勉。 昨者得州帖,输租被公选。 曲舍只容膝,侍立如牛喘。 逢逢鼓咽耳,漠漠尘翳眼。 微风六月息,烈日四簷短。 一座洒腥雨,万夫挥午汗。 斗升烦较量,朱墨谩勾窜。 岂惟畏刑书,农事宁可缓。 頼有葛衣翁,志趣颇高简。 爱民一心劳,慰我百忧遣。 谁人坐华堂,玉簟罗婉娈。 清樽近美竹,冰纨依素扇。 贤愚定劳逸,贵贱天所绾。 赋分乃自然,何须慕华弁。 况予山野姿,夙尚本萧散。 萦纒正自取,有类蚕作蠒。 得桷未知渐,盈庭巳占艮。 怳怪旧学凋,冥羞素期舛。 便当谢官长,趋墀来敛板。 才谫又不力,引去非宜款。
曲院输麦二十二韵呈开父
译文:
我常常自我反省,觉得自己既愚蠢又浅陋,这一生只醉心于诗词文章之事。
写文章没能达到超凡卓越的境界,所获得的俸禄也少得可怜。
做着一个小官,奔波在穷乡僻壤之地,做什么事都只能勉强支撑。
前些日子接到州里的公文,因为要运送租粮,我被公家选中承担此事。
那狭小的屋子仅仅只能容下我屈膝站立,我在一旁侍立,累得像牛一样喘着粗气。
咚咚的鼓声震得耳朵生疼,漫天的灰尘遮住了视线。
六月里一丝微风都没有,烈日高悬,屋子的屋檐仿佛都短得遮不住阳光。
整个场地弥漫着一股腥气,如同洒下了腥雨,成千上万的人在正午的阳光下挥汗如雨。
粮食的斗升需要仔细地称量较量,文书上用朱笔和墨笔随意地勾改。
这不仅是害怕触犯刑罚文书,更因为农事不能耽搁啊。
幸亏有那位穿着葛衣的老翁,他的志趣十分高雅简约。
他一心操劳着爱护百姓的事,安慰我让我排解了许多忧愁。
可还有些人坐在华丽的厅堂之中,躺在精美的竹席上,身边围绕着美貌的佳人。
清澈的酒杯摆在翠竹旁,手中摇着轻薄的团扇。
贤人和愚人注定劳逸不同,富贵和贫贱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人的命运本就是如此,又何必羡慕那些头戴华美帽子的权贵呢。
何况我本就有山野之人的气质,向来崇尚潇洒自在的生活。
如今被这些琐事缠身,都是自己造成的,就像蚕自己作茧自缚一样。
得到了一点机会却不知适可而止,等事情堆积如山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困境。
我恍惚惊怪自己过去所学的知识都荒废了,暗自羞愧自己往日的期望都已落空。
我本应该向长官辞行,到朝堂前恭敬地行礼告别。
但我才能浅薄又不够努力,现在就引退似乎也不太合适。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