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金山寺

宋代 • 苏轼

我家江水初发源，宦游直送江入海。
闻道潮头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
中泠南畔石盘陀，古来出没随涛波。
试登绝顶望乡国，江南江北青山多。
羁愁畏晚寻归楫，山僧苦留看落日。
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是时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
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乌惊。
怅然归卧心莫识，非鬼非人竟何物。
江山如此不归山，江神见怪惊我顽。
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

译文：

我家就在长江初始发源的地方，仕途辗转，如今顺江直下直到它流入大海。
早听说这里的潮头能有一丈多高，虽已天寒，但沙滩上仍留有涨潮的痕迹。
中泠泉南边有巨大而高低不平的石头，自古以来，它就随着波涛时隐时现。
我试着登上山顶眺望故乡，江南江北只有数不尽的青山。
羁旅的愁绪让我害怕天色渐晚，急忙寻找归船，山中的僧人苦苦挽留我观看落日。
微风吹过，万顷江面泛起如靴子纹理般细密的波纹，天边半空中的云霞像鱼尾一样火红。
这时江中的月亮刚刚开始缺了一点，二更时分月亮落下，天空一片漆黑。
江心似乎有火炬般明亮的火光，飞腾的火焰照亮了山峦，栖息的鸟儿被惊起。
我惆怅地回去躺下，心里十分疑惑，这既不是鬼也不是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江山如此美好，我却还不归隐山林，大概江神也怪我太过顽钝了。
我向江神致谢并解释，这实在是不得已啊，如果有了田产却不归隐，就让江水为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