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桥

宋代 • 苏轼

天壤之间，水居其多。
人之往来，如鹈在河。
顺水而行，云驰鸟疾。
维水之利，千里咫尺。
乱流而涉，过膝则止。
维水之害，咫尺千里。
沔彼滥觞，蛙跳鯈游。
溢而怀山，神禹所忧。
岂无一木，支此大坏。
舞于盘涡，冰折雷解。
坐使此邦，画为两州。
鸡犬相闻，胡越莫救。
允毅何公，甚勇于仁。
始作石梁，其艰其勤。
将作复止，更此百难。
公心如铁，非石则坚。
公以身先，民以悦使。
老壮负石，如负其子。
疏为玉虹，隠为金隄。
直栏横槛，百贾所栖。
我来与公，同载而出。
讙呼填道，抱其马足。
我叹而言，视此滔滔。
未见刚者，孰为此桥。
愿公千岁，与桥寿考。
持节复来，以慰父老。
如朱仲卿，食于桐乡。
我作铭诗，子孙不忘。

译文：

在天地之间，水占据了很大的比例。人们来来往往，就像鹈鹕在河中活动。顺着水流前行，速度如同云朵飞驰、鸟儿疾飞一样快。水带来的便利，能让千里的距离变得像咫尺一样近。

然而，要是横渡水流，水深过膝就很危险了。水带来的危害，能让咫尺的距离变得像千里那样遥远。那水流开始的源头，水浅得青蛙能跳过，小鱼能游动。可一旦水泛滥起来，淹没了高山，这就是当年大禹都担忧的情况。

难道就没有一根木头能支撑住这大灾难吗？可就算有木头，在漩涡中也会像跳舞一样被卷走，遇到冰寒就折断，遇到水流冲击就像被雷劈开一样瓦解。

这就使得这个地方，被水隔成了仿佛两个不同的州郡。两岸鸡犬之声都能相互听见，可一旦有难却像胡地和越地那样无法相互救援。

果敢坚毅的何公，怀着大仁大勇之心。开始修建石桥，过程艰难又辛苦。工程几次要动工又停下，经历了百般困难。何公的心就像铁一样，比石头还要坚硬。何公以身作则，民众也乐意听从驱使。老老少少都来背石头，就像背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用心。

石桥建成后，它像美玉般的彩虹横跨水面，又像金色的堤坝稳稳屹立。桥上有笔直的栏杆、横置的门槛，成了众多商人停留的地方。

我和何公一同乘车出行，道路上满是欢呼的人群，他们抱着何公的马脚。我感慨地说，看看这滔滔的水流，还没见过如此刚强之人，是谁建成了这座桥啊。

希望何公能活千岁，和这座桥一样长久。带着符节再次归来，来安慰这里的父老乡亲。就像朱仲卿一样，被桐乡百姓铭记。我写下这篇铭文诗，让子孙后代都不会忘记何公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