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宿早禾渡僧舍

宋代 • 黄庭坚

城头渡可涉，早禾渡可斟。
试问安用舟，春水三丈余。
是维一都会，驵侩权征输。
鬰鬰多大姓，儒冠颇诗书。
以武断乡曲，旧俗小未除。
厌嚣谢近市，斩绝得僧区。
此地美水竹，林明见浴凫。
相追啑菱藻，天乐非世娱。
忆在田园日，放浪友禽鱼。
今来长山邑，忍饥抚惸孤。
出入部曲随，咳唾吏史趋。
形骸束簪笏，可意一事无。
谋生理未拙，仰愧拥肿樗。
曲肱晴簷低，结网看蜘蛛。

译文：

在癸丑年我夜宿早禾渡的僧舍，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城边的渡口水浅可以徒步涉过，早禾渡却水深可以让人在此酌酒赏景。我不禁想问，这时候哪还用得着舟船呢？原来春天的河水已经涨了三丈多深了。
这里是一个重要的都会之地，那些市场上的经纪人掌握着征收赋税的权力。城中有很多显赫的大家族，不少读书人戴着儒冠，也颇懂得诗书礼仪。但他们中也有人凭借势力在乡里横行霸道，这种旧俗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根除。
我厌烦城市的喧嚣，所以远离热闹的集市，来到这与外界隔绝的僧舍。这里的水和竹子都很美，树林明亮，能看见水里洗澡的野鸭。它们相互追逐着啄食菱角和水藻，这宛如天然的快乐，不是世俗的娱乐能比得上的。
我回忆起在田园生活的日子，那时自由自在，与飞禽游鱼为友。如今来到这长山邑任职，忍受着饥饿去安抚那些孤独无依的百姓。我出入都有部下跟随，我咳嗽一声小吏们都赶忙上前伺候。我的身体被官服和笏板束缚着，没有一件事能让我称心如意。
我谋生的本事不算笨拙，可想想却真该羞愧于那看似无用却能自在生长的臭椿树。我在晴日里弯着胳膊躺在低矮的屋檐下，看着蜘蛛结网，就这样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