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来颍州,系马西湖滨。 颍州绝褊小,所爱民心淳。 中间入南国,八载寄寿春。 去颍无十舍,土风已顽群。 从兹重所处,不敢择要津。 迁徙虽未固,常愿为颍民。 今者伯氏来,得官邑相邻。 民愚少鬭讼,所讯由饥贫。 吏戆不识字,况复能舞文。 惟有租与贷,未免劳躬亲。 而我无官事,独得颐精神。 日高偃空房,睡足方欠伸。 日暮近灯烛,诵书忘冠巾。 懒来起复坐,自在如闲云。 忆昨游京师,交友千百群。 贤否未可辨,正直惟仲纯。 仲纯年始壮,气概雄三军。 文章不待学,下笔如千钧。 饮酒或一醉,万物如埃尘。 近过颍州见,颜色弥清醇。 兄弟亦相遇,磊落皆奇人。 邀我上书堂,为我拂素茵。 呼奴正大案,食饮罗甘辛。 论议不惜口,彼此从天真。 夜川月色黑,笑语犹相闻。 丈夫各有志,大者思经纶。 其志苟未得,不如安其身。 何时买锄犁,耕凿颍水垠。 颍鲤如可钓,持竿就漪沦。 相逢俟头白,不复思淮濒。
感兴简欧阳仲纯兄弟
译文:
过去我来到颍州,把马拴在西湖边上。颍州这个地方极其狭小,可我喜爱这里百姓淳朴的民风。
后来我前往南方,在寿春一待就是八年。这里离颍州不过几十里地,可风土人情却变得粗野。从那时起我就更加在意自己所处之地,不敢去追逐那些显要的地位。虽然我的居处常变动不稳定,但我一直希望能成为颍州的百姓。
如今欧阳大哥来到这里,在相邻的地方任职。这里的百姓愚钝,很少有争斗诉讼的事,所审讯的案件大多是因为饥饿贫困。当地的官吏憨厚老实不识字,更别说舞文弄墨、歪曲法律了。只有征收租税和借贷这些事,还得官府人员亲自操劳。
而我没有什么官场事务缠身,能独自调养精神。太阳高高升起时,我还在空房里躺着,睡饱了才伸个懒腰。傍晚靠近灯烛,我诵读诗书连头巾歪了都没注意。懒得动的时候,起来又坐下,自在得就像那悠闲的云朵。
回忆起过去在京城游玩,结交了成百上千的朋友。可贤良和奸佞很难分辨,只有欧阳仲纯正直可靠。仲纯正值壮年,气概比三军将士还要豪迈。他写文章根本不用刻意学习,下笔就有千钧之力。他喝酒有时一醉方休,视万物如尘埃。
最近在颍州见到他,他的气色更加清朗纯真。他的兄弟们我也见到了,个个光明磊落,都是奇人。他们邀请我到书堂,为我拂去素色的坐垫上的灰尘。招呼仆人摆好大桌子,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大家畅所欲言,彼此都坦诚天真。夜晚的河面上月色昏暗,我们的欢声笑语还能相互听见。
大丈夫各有志向,志向远大的人想着经世治国。如果志向难以实现,不如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什么时候我能买上锄头和犁耙,在颍水岸边耕地劳作。要是颍州的鲤鱼可以钓到,我就拿着鱼竿去水波荡漾的地方。等我们头发都白了再相逢,那时就再也不想念淮河岸边了。
关于作者
宋代 • 毕仲游
毕仲游(一○四七~一一二一),字公叔,郑州管城(今河南郑州)人。初以父荫补太庙斋郎,后与兄仲衍同举进士。历霍丘、柘城主簿,知罗山、长水县。哲宗元祐初,除军器监丞,改卫尉寺丞。召试学士院,同试者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等九人,仲游擢第一。除开封府推官,出为河北西路、河东路提点刑狱。召权礼部郎中,又出为秦凤路、永兴路提点刑狱,改知耀州,因苏轼党狱调知阆州。徽宗即位,迁利州路提点刑狱,改知郑州、郓州。在淮南转运副使任上入元祐党籍,降监嵩山中岳庙。后出籍,管勾西京留守御史台,提举南京鸿庆宫,致仕。宣和三年卒,年七十五。有《西台集》二十卷(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宋史·艺文志》作五十卷),已佚。清四库馆臣据《永乐大典》辑为二十卷,以为“亦几几乎还其旧矣”。事见宋陈恬《西台毕仲游墓志铭》(《永乐大典》卷二○二○五),《宋史》卷二八一有传。毕仲游诗,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为底本。校以武英殿聚珍版本(简称殿本)等。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