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东方朔,避世金马门,侏儒倡郭同陆沉。 滑稽突梯意已深,不如孙登闭口逃苏门。 身犹孤凤无与邻,心知嵇生未识真。 儿童读书闻入孝,遭时有用可以移于君。 孔子系易辞,尊干而卑坤。 耦耕未足问礼则,鸟兽固自群荆榛。 孟尝声势,一旦消歇,冢上之牧良可悲。 苟为贫贱不济物,身死泯然俱若兹。 闻君早慕栖竹林,何忽作此悲来吟。 严君肥遯业讨论,少年宜自有异闻。 穷达俱性外,学者所不陈,惟勿枉道宁屈身。 岂欲行不由径如灭明,不然不欲乞醯于邻同微生。 白驹虽洁,空谷难久将谁亲,当诗一篇差可人。 秋兰蘼芜亭下生亦蕃,夫人自有美子何足言,采撷但慰吾愁魂。 吟诗作赋北窗词更妍,万言不直一杯何足怜,咿呦聊用穷吾年。 能来西畴清坐一榻横,长饥亦不轑釜云无羹。 荀卿论义荣,迳庭大不近人情。 是非亦置之,古人踽踽凉凉生何为。 扬雄择中庸,反骚痛湘累。 我今不见雄,此心犹为君子夷。 世间趣舍不同,岂但羊枣鲙。 陶潜自谓,结庐人世。 无车马喧,心远能尔。 安有郑君,其门如市。 亦能自谓,我心如水。
依韵和子充杂言
译文:
你没看见东方朔吗?他在金马门避世隐居,和侏儒、倡优之流一同沉沦于俗世。他言语诙谐、圆滑处世,其实心中别有深意,可这还不如孙登闭口不言,逃到苏门山去隐居。孙登就像一只孤独的凤凰,没有能与之相伴的同类,他心里明白嵇康并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境界。
孩子们读书知道要在家孝顺父母,若生逢盛世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就可以将这份孝亲之心转化为对君主的忠诚。孔子撰写《易经》的卦辞,尊崇阳刚的乾卦而相对贬低阴柔的坤卦。像长沮、桀溺那样两人一起耕地,对于探讨礼义之道来说是远远不够的,鸟兽本来就会在荆棘丛林中各自成群。
孟尝君那样的显赫声势,一旦消逝,他墓上放牧的景象实在让人感到可悲。如果因为贫贱就不能救济他人,那么身死之后就会像这样默默无闻。
听说你早年仰慕竹林七贤隐居的生活,为何忽然发出这样悲伤的吟唱呢?你父亲专心于隐居和学术探讨,你年少时自然应该有不同寻常的见识。穷困与显达都是身外之事,是学者所不谈论的,只有不违背道义,宁可暂时委屈自身。
难道要像澹台灭明那样走路都不抄近道吗?不然也不要像微生高那样向邻居讨醋来送人。白色的小马虽然纯洁,但在空旷的山谷中难以长久,又能和谁亲近呢?你这首诗还算不错。
秋兰和蘼芜在亭下生长得很繁茂,夫人自有美好的子女,这也没什么值得多说的,采摘这些花草只能暂时慰藉我忧愁的灵魂。
在北窗下吟诗赋词,文辞更加优美,写上万言的文章却不值一杯酒钱,又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呢?我只能咿咿呀呀地吟诗来消磨我的岁月。
如果你能来西边的田野,在一张榻上安静地坐着,就算长久饥饿,锅里没有东西可煮,连羹汤都没有也无所谓。
荀卿论述道义上的光荣,说得太过极端,很不近人情。是非之事也可以暂且放在一边,古人孤独凄凉地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扬雄选择中庸之道,却又写《反离骚》为屈原的遭遇感到悲痛。如今我见不到扬雄这样的人,但我的心仍然像君子一样坦荡平和。
世间人的取舍各不相同,又何止是有人爱吃羊枣,有人爱吃细切的鱼片这样的差异呢?陶潜自称在人世间建造房舍,却没有车马的喧闹,是因为内心远离尘世才能如此。哪有像郑玄那样门庭若市的人,还能自称内心像水一样平静呢?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