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徐仲车先生诗集后

古人往矣名空存,尔来冠带谁其伦。 语言渊骞行跖𫏋,俯仰不愧何缤纷。 先生道义完且洁,去彼取此非今人。 事亲不但彩衣戏,刻木省定长悲辛。 抛官却扫醉经史,胸中宁复留纤尘。 履穿袍敝突不墨,辞币与粟甘清贫。 自从秀髪到白首,造次于是如一晨。 当知有昊悯浇散,先生故出援斯民。 嗟余禀赋虽不敏,管窥偶幸知所因。 讲闻先生亦已久,云为輙以书诸绅。 朅来广陵两阅岁,所得比旧尤加亲。 此编雅什数百计,覃思成诵惊余神。 恍如听乐周太庙,黄钟大吕皦且纯。 又如典瑞出圭璧,璀璨满目非玞珉。 伟哉固足信万一,仿佛相见容彬彬。 吾皇图治急遗逸,空谷相望推蒲轮。 先生高卧焉得遂,细扎匪日颁严𬮱。 奈何缰锁脱无计,洒扫犹阻致此身。 愿言师法不少懈,庶几有立逃湮沦。

译文:

古人都已经逝去,只留下了空有的名声。从那以后,那些衣冠楚楚的人,谁能和古人相提并论呢?很多人言语上像子渊、子骞一样高尚,行为却如同盗跖、庄𫏋般卑劣,真正言行一致、俯仰无愧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徐仲车先生,他的道义完备且高洁,能摒弃那些虚伪丑恶,坚守正道,这可不是现在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侍奉双亲,可不只是像老莱子那样穿着彩衣逗乐,还曾刻木为亲,朝夕省视,常常悲从中来,饱含着无尽的辛酸。 先生抛下官职,闭门谢客,沉醉于经史之中,他的胸中哪里还留存着一丝一毫的世俗尘埃呢?他鞋子破了,袍子旧了,居处简陋,连烟囱都没被熏黑,面对别人送来的钱财和粮食,他毅然推辞,甘愿过着清贫的生活。 从年少时一直到头发花白,无论何时何地,先生始终坚守道义,就好像从清晨到傍晚都未曾改变过。可以知道上天怜悯这世风浇薄、人心离散的状况,所以让先生出世来拯救百姓。 叹息我自身禀赋虽然不聪慧,但偶然从管中窥豹,幸运地知晓了先生这样做的缘由。我听闻先生的事迹也已经很久了,每每有所感悟,就把它写在衣带上以作提醒。 我来到广陵已经两年了,这期间对先生的了解比以往更加亲近深刻。先生这部诗集里有数百篇高雅的诗作,我深思熟虑后诵读,不禁惊叹于先生的才思。 读这些诗,恍惚间就像在周太庙聆听音乐,那声音如同黄钟大吕般响亮而纯净。又好像掌管瑞玉的官员拿出圭璧一样,满眼都是璀璨的光芒,绝不是像似玉的石头那样平庸。 先生的诗作确实足以让我相信他万分之一的风采,仿佛能看到先生容貌文雅、举止端庄地站在我面前。 当今皇上致力于治理国家,急切地寻求那些隐居的贤才,就像在空谷中盼望贤士,用蒲轮安车去迎接。先生怎么能一直高卧隐居呢,不久之后朝廷的诏令定会颁布到他的家门。 可叹我像被缰绳锁住一般,没有办法摆脱羁绊,连去为先生洒扫庭院、亲身侍奉他都做不到。我只愿能毫不懈怠地以先生为榜样,希望自己能有所建树,不被这世间的尘埃所埋没。
关于作者
宋代邹浩

邹浩(1060—1111)字志完,遇赦归里后于周线巷住处辟一园名“道乡”,故自号道乡居士,常州晋陵(今江苏常州)人。生于宋仁宗嘉祐五年,卒於徽宗政和元年,年五十二岁。元丰五年(1082)进士,调扬州颍昌府教授。吕公著、范纯仁为郡守,皆礼遇之。哲宗朝,为右正言,累上疏言事。章惇独相用事,浩露章数其不忠,因削官,羁管新州。徽宗立,复为右正言,累迁兵部侍郎两谪岭表,复直龙图阁。卒谥忠,学者称道乡先生。浩著《道乡集》四十卷,《四库总目》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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