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例孔子,譬如掌与拳。 展握固有异,要之手则然。 晚世苦凌夷,讲习失渊源。 君看投迹者,纷纷等狂颠。 韩子亦儒衣,倔强称时贤。 凭凌作诟语,到死不少悛。 后世师韩辈,穴攘犹可怜。 走名不自信,逐队工语言。 哗然皇祐间,飞蚊閙喧阗。 田衣动成群,怒瘿空自悬。 缩头不敢息,兀坐如蹲猿。 堂堂东山公,才大德亦全。 齿牙生风雷,笔阵森戈鋋。 隐然湖海上,长庚横晓天。 作书肆豪猛,挥斤莫敢前。 群儿虽貌敬,臆论已不専。 书成谒天子,一日万口传。 坐令天下士,欲见嗟无缘。 功成还山中,笑语答云烟。 我来不及见,山水自明鲜。 入门寂无声,修竹空满轩。 永怀翛然姿,骨肉耸清坚。 僮奴岂知此,住此亦弥年。 指余以石塔,草棘北风颠。 再拜不忍去,听此遶涧泉。 吁嗟末运中,那复斯人焉。 文章亦细事,清苦非所便。 但爱公所守,远相诸祖肩。 迟迟哦公诗,落日满晴川。 愿携折脚铛,结茅西涧边。 岁时逻松桧,来此扫颓砖。
谒嵩禅师塔
译文:
我们所尊崇的道就如同孔子所倡导的道一样,这二者就好比手掌和拳头。
手掌展开与拳头紧握固然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那只手啊。
到了后世,这道的传承渐渐衰败,人们讲习学问都失去了根源。
你看那些投身于求道的人,一个个都像发了狂似的混乱无序。
韩愈也是穿着儒服之人,他性情倔强,还被当时的人称作贤才。
他肆意攻击诋毁求道之人,到死都不知悔改。
后世那些效仿韩愈的人,如同挖洞偷窃的盗贼一样,实在可怜。
他们追逐名利,没有自信,只会跟着别人随声附和,擅长说些漂亮话。
在皇祐年间那喧嚣的氛围里,就像乱飞的蚊虫一样吵闹。
那些穿着僧衣的人成群结队,气得脖子上的瘿瘤高高鼓起,却也无济于事。
他们都缩着脑袋不敢出声,呆呆地坐着就像蹲着的猿猴。
而那堂堂的东山公,才华出众,品德也十分完美。
他一开口说话就如同风雷震动,笔下文章的气势就像排列整齐的兵器。
他隐居在湖海之上,就像黎明时分横挂在天空的长庚星一样耀眼。
他写信著文豪放勇猛,没人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那些年轻人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敬,但私下里的看法却并不专一。
他写的文章呈给天子后,一天之内就传遍了万人之口。
这让天下的士人都感叹无缘见到他本人。
他功成名就后回到山中,悠闲地用笑语回应着山间的云烟。
我没能来得及见到他,可山中的山水依然明丽鲜艳。
走进他的住处,寂静无声,只有修长的竹子空空地布满了轩廊。
我深深怀念他那自在洒脱的姿态,他的风骨清奇刚坚,让我从心底敬佩。
他的僮仆哪里懂得这些呢,他们在这里住了好多年。
僮仆指着那石塔给我看,石塔周围杂草荆棘在北风中摇曳。
我恭敬地拜了又拜,不忍离去,听着那绕着山涧流淌的泉水声。
唉,在这末世之中,哪里还能再出现像他这样的人呢。
写文章不过是小事,清苦的生活也并非他所擅长的。
但我就是喜爱他所坚守的道,他能与各位祖师相媲美。
我慢慢地吟诵着他的诗,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晴朗的河川。
我真希望能带着那折脚的小锅,在西涧边结庐而居。
每年按时来巡视松桧,到这里清扫那颓败的砖块。
关于作者
宋代 • 释德洪
释德洪(一○七一~一一二八),一名惠洪,号觉范,筠州新昌(今江西宜丰)人。俗姓喻。年十四,父母双成,依三峰靘禅师为童子。哲宗元祐四年(一○八九),试经于东京天王寺,冒惠洪名得度为僧。四年后南归,依真净禅师于庐山归宗寺,随真净迁洪州石门。二十九岁始,游方东吴、衡山、金陵等地,住金陵清凉寺。冒名剃度事发,入狱一年,勒令还俗。后至东京,入丞相张商英、枢密郭天信门下,再得度,赐名宝觉圆明禅师。徽宗政和元年(一一一一),张、郭贬黜,亦受牵连,发配朱崖军(今海南三亚)。三年,得释。四年,返筠州,馆于荷塘寺。后又被诬以张怀素党系留南昌狱百余日,遇赦,归湘上南台。高宗建炎二年卒,年五十八。德洪工书善画,尤擅绘梅竹(《图绘宝鉴》),多与当时知名士大夫交游,于北宋僧人中诗名最盛(《四库全书·林间录》提要)。有《石门文字禅》、《天厨禁脔》、《冷斋夜话》、《林间录》、《禅林僧宝传》等。事见《石门文字禅·寂音自序》,《僧宝正续传》卷二、《嘉泰普灯录》卷七、《五灯会元》卷一七有传。 德洪诗,以明万历二十五年径山兴圣万禅寺刊《石门文字禅》为底本。校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简称四库本),清末丁丙刻《武林往哲遗书》本(简称武林本),《宋诗钞补》(简称钞补)等。新辑集外诗另编一卷。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