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中听夜雨,倒床不眠问更鼓。 西风万里卷长河,徧与淮山洗尘土。 淮南米贱鱼亦好,敢复摧颓叹羁旅。 重帘复幕嬾相负,细字寒灯且如许。 漫如尔雅注虫鱼,更就篇章考齐古。 粗知俛首受寒饿,未暇着意寻豪举。 床头有酒不敢饮,况复闺门画眉妩。 故人此去今几时,亦有文字相撑拄。 东明县前济阳路,每一梦至犹能数。 少年不惮道里远,平生未省别离苦。 只今多病须已白,尚能呼渠醉而舞。 田园未还君可恨,岁月渐晚吾何取。 饥虫遶壁不自聊,尔独何情促机杼。
夜坐
译文:
在广陵城里听着夜晚的雨声,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忍不住询问着更鼓的声响,想知道这夜已到了什么时辰。
西风从万里之外呼啸而来,像一只巨大的手卷起了长河的波涛,它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将整个淮南的山峦都清洗了一遍,把那些尘土污垢统统都带走了。
淮南这个地方大米价格便宜,鱼的味道也十分鲜美,我又怎敢再因为自己漂泊在外、处境困顿而哀叹呢。
厚厚的帘子和重重的帷幕遮挡着,我不想辜负这静谧的时光,便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地辨认着书上细小的文字。
我随意地像给《尔雅》作注解释虫鱼那样去研究学问,还从古代的篇章里去考证那些久远的事物。
我大概已经明白要低下头忍受寒冷和饥饿,暂时还没心思去追求那些豪放洒脱的举动。
床头放着酒,我却不敢去喝,更别说像在家中那样,看着闺中佳人画着妩媚的妆容了。
我的故友离开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好在我们还有书信往来,这些文字仿佛成了支撑我们情谊的支柱。
东明县前、济阳路旁,我每一次在梦里去到那里,还能清楚地数出路过的景象。
年少的时候,我从不害怕路途遥远,一辈子也没怎么体会过离别的痛苦。
可如今我疾病缠身,胡须都已经变白了,不过要是还能喊上故友,我依旧能趁着醉意舞动起来。
故乡的田园还没能回去,这实在让人遗憾,岁月渐渐流逝,我又能有什么收获呢?
饥饿的虫子绕着墙壁爬动,看起来百无聊赖,可你这织布机却不知为何,独自无情地急促作响,仿佛在催促着时光的流逝。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