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走朱盖飞碧,路如羊肠山虎脊。 奇观多似九牛毛,尘服轻于一狐腋。 禅房借枕空函丈,野磴榰笻座盈尺。 阴崖日淡春杲杲,老树风悲秋索索。 丈人适意屡倾盖,舍者忘形或争席。 已浇茗盌揽文字,不捉冰纨冻𫄨绤。 饮中得仙思季真,方外分曹笑无奕。 棋锋未接已争遁,笔阵将收犹请益。 一生苦心太多事,半日闲身要投隙。 急呼隔水破烟艇,更着穿云蹑山屐。 晴峦阴障浅深画,断渚连洲耦奇画。 愚公百念久灰冷,妄境多岐自冰释。 闭门终欲老石经,煮鼎无心转金液。 舁篮二子已能步,对影三人不邀客。 蝇头比富五顷田,蜗角犹宽一区宅。 饱谙世态罢整冠,脱略尘缘等遗舄。 已甘流落卧深林,肯作纷纭踏长陌。 紫阳峨峨百步近,白水粼粼一溪隔。 床头吟蛩已催候,枝上鸣蜩行削迹。 相期日日晓脂车,去待山头霜月白。
夏日同伯氏毕裕之守一程国材游天宁登西山国材有诗次其韵
译文:
在夏日里,我和兄长、毕裕之、程国材一同出游。我们乘坐的游船飞驰,车盖如朱色般艳丽,周围碧波荡漾。前行的道路就像羊肠一样曲折狭窄,而那山峰如同老虎的脊背般险峻。
一路上看到的奇异景观多得就像九头牛身上的毛一样数不清,相比之下,我们这沾染尘世的衣服就像一片狐狸腋下的皮毛那样微不足道。
我们来到禅房,暂且借个枕头休息,禅房的空间不过几丈大小。沿着山间的野径,拄着竹杖前行,在那只能容下一尺之地的地方坐下。山的背阴处日光淡淡,春日的景象显得明亮温暖;古老的树木在风中发出悲切的声响,好似秋天的萧瑟之音。
和长辈们在一起,大家相处融洽,彼此投缘,多次停车交谈。同游的人相处得十分随意,不拘形迹,甚至会争着抢座位。
我们已经品着香茗,欣赏着诗词文字,没有去拿轻薄的扇子和细葛布衣物。饮酒间,让人想起像贺知章那样在酒中得仙的人;在这尘世之外,大家分组谈笑,仿佛谢无奕那般自在。
还没开始下棋,对手就想着要逃走;写作的思路快要收束时,还有人来虚心请教。
人这一生费尽心思做了太多的事情,而能有半日的闲暇时光实在难得,得赶紧抓住这空隙好好享受。
我们急忙呼喊着隔水的小船,让它穿过烟雾来接我们,还穿上能登山的木屐。
那晴朗的山峦和阴暗的山嶂,就像一幅深浅相宜的画卷;断开的小洲和相连的岛屿,构成了奇特美妙的图案。
我心中的诸多念头早已像愚公那样冷淡下来,那些虚妄的幻境、繁杂的歧路都像冰雪融化一样消散了。
我终究想闭门隐居,到老都钻研石经,无心去炼制那所谓的金丹。
抬着竹篮的两个孩子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月下我与自己的影子、明月相对,如同三人相聚,也不必去邀请其他客人。
和那些蝇头小利般的财富相比,五顷田地又算得了什么;蜗角般狭小的地方,也足够当作一处宅院了。
我早已看惯了世间的百态,连整理帽子这样的小事都懒得去做,摆脱了尘世的缘分,就像丢弃鞋子一样轻松。
我已经甘心流落山野,隐居在幽深的树林之中,又怎么肯在那纷繁杂乱的大路上奔波呢?
那紫阳山高高耸立,距离不过百步之遥;清澈的溪水波光粼粼,只隔着一条小溪。
床头的蟋蟀已经在催促着季节的变换,树枝上的蝉鸣声也即将消失。
我们相互约定,每天清晨都备好车马,等待山头那如霜般洁白的月光。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