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西北来,遗我翠织成。 开缄风涛涌,中有掉尾鲸。 逶迤罗水族,琐细不足名。 客云充君褥,承君终宴荣。 空堂魑魅走,高枕形神清。 领客珍重意,顾我非公卿。 留之惧不祥,施之混柴荆。 服饰定尊卑,大哉万古程。 今我一贱老,裋褐更无营。 煌煌珠宫物,寝处祸所婴。 叹息当路子,干戈尚纵横。 掌握有权柄,衣马自肥轻。 李鼎死岐阳,实以骄贵盈。 来瑱赐自尽,气豪直阻兵。 皆闻黄金多,坐见悔吝生。 奈何田舍翁,受此厚贶情。 锦鲸卷还客,始觉心和平。 振我麤席尘,媿客茹藜羹。
太子张舍人遗织成褥段
译文:
有客人从西北方向前来,送给我一条翠绿色的织成褥段。
我打开包裹,就好像有风起浪涌的感觉,原来褥子上织着一条摆尾的鲸鱼。
褥子上蜿蜒罗列着众多水族图案,那些细小的图案多得叫不上名字。
客人说这褥子可以给我用,能让我在宴请宾客时增添光彩。
铺上它,空荡荡的屋子仿佛连魑魅都会逃走,我高枕无忧,形神都会清爽。
我领会到客人这份珍重的心意,但我并非公卿显贵。
把这褥子留下恐怕会招来不祥之事,要是随意使用就和我这贫寒的身份混同了。
服饰是用来确定尊卑等级的,这可是从古至今重要的规矩啊。
如今我只是一个贫贱的老人,穿着粗布短衣,别无所求。
这华丽如同出自龙宫的宝物,要是用来睡觉,只怕会惹来灾祸。
我不禁叹息那些当权者,如今战乱依旧不断。
他们手握大权,穿着华服,骑着肥马,生活奢靡。
李鼎在岐阳死去,实在是因为他骄奢显贵到了极点。
来瑱被赐自尽,是因为他意气骄横,拥兵自重。
都听说他们金银财宝众多,结果眼看着就有灾祸和悔恨产生。
我一个乡下老头,怎么能接受这样厚重的馈赠呢?
我把织着锦鲸的褥子卷好还给客人,这才觉得心里平静了。
我抖抖自己粗糙的席子上的灰尘,面对客人,我吃着野菜羹,心中满是惭愧。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