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哀诗 赠太子师汝阳郡王琎

唐代 • 杜甫

汝阳让帝子，眉宇真天人。
虬须似太宗，色映塞外春。
往者开元中，主恩视遇频。
出入独非时，礼异见群臣。
爱其谨洁极，倍此骨肉亲。
从容听朝后，或在风雪晨。
忽思格猛兽，苑囿腾清尘。
羽旗动若一，万马肃𬳽𬳽。
诏王来射雁，拜命已挺身。
箭出飞鞚内，上又回翠麟。
飜然紫塞翮，下拂明月轮。
胡人虽获多，天笑不为新。
王每中一物，手自与金银。
袖中谏猎书，扣马久上陈。
竟无衔橛虞，圣聪矧多仁。
官免供给费，水有在藻鳞。
匪唯帝老大，皆是王忠勤。
晚年务置醴，门引申白宾。
道大容无能，永怀侍芳茵。
好学尚贞烈，义形必沾巾。
挥翰绮绣扬，篇什若有神。
川广不可溯，墓久狐兔邻。
宛彼汉中郡，文雅见天伦。
何以开我悲，泛舟俱远津。
温温昔风味，少壮已书绅。
旧游易磨灭，衰谢增酸辛。

译文：

汝阳王是让皇帝李宪的儿子，他容貌出众，宛如天上的仙人一般。他那卷曲的胡须很像唐太宗，面容光彩照人，好似塞外春日的暖阳。

在过去的开元年间，皇帝对他恩宠有加，常常特别召见他。他可以不受时间限制自由出入宫廷，所受到的礼遇和其他大臣截然不同。皇帝喜爱他极其恭谨纯洁的品行，对他的亲情也格外深厚。

他有时会在从容听朝之后，或是在风雪交加的清晨，忽然兴起去捕捉猛兽的念头。在皇家苑囿中纵马驰骋，扬起阵阵清尘。那猎场上的羽旗整齐飘动，万马齐奔，步伐严整。

皇帝下诏让汝阳王去射雁，他领命后立刻挺身准备。只见他在飞驰的马背上射出利箭，皇帝也骑着御马转身观看。那雁儿就像从紫塞飞来的矫健鸟儿，被射中后向下坠落，好似拂过明月之轮。那些胡人猎手虽然捕获猎物不少，但皇帝看了也并不觉得新奇。而汝阳王每射中一件猎物，皇帝就亲自赏赐他金银。

汝阳王的袖子里藏着劝谏皇帝打猎的奏章，还曾勒住皇帝的马长久地进谏。好在最终并没有发生车马倾覆的危险，皇帝圣明又仁慈。后来还免去了他一些供给费用，就像水中的鱼儿能自在游于藻间。这不仅是因为皇帝年事渐高变得宽厚，更是因为汝阳王一直忠心勤勉。

他晚年喜欢以美酒招待贤士，门庭里常常迎来申公、白生那样的贤才。他道德高尚，能包容那些才能不足的人，我一直怀念着能陪侍在他身边的美好时光。

他爱好学习，崇尚忠贞刚烈的品格，遇到正义之事必然感动得落泪。他挥笔书写文章，文采斐然如绮绣飞扬，所作诗篇好似有神相助。

如今，时光如川流般广阔，难以追溯往昔。他的坟墓历经岁月，早已与狐兔为伴。在那宛然的汉中郡，我还能看到他们兄弟间文雅的情谊。

用什么来排解我的悲伤呢？只能与友人一同泛舟驶向远方的渡口。他往昔温和美好的风范，我年少时就已铭记在心。旧日的交游容易磨灭，而我如今衰老多病，更增添了许多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