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革自久远,兴衰看帝王。 汉仪甚照耀,胡马何猖狂。 老将一失律,清边生战场。 君臣忍瑕垢,河岳空金汤。 重镇如割据,轻权绝纪纲。 军州体不一,宽猛性所将。 嗟彼苦节士,素于圆凿方。 寡妻从为郡,兀者安堵墙。 凋弊惜邦本,哀矜存事常。 旌麾非其任,府库实过防。 恕己独在此,多忧增内伤。 偏裨限酒肉,卒伍单衣裳。 元恶迷是似,聚谋泄康庄。 竟流帐下血,大降湖南殃。 烈火发中夜,高烟焦上苍。 至今分粟帛,杀气吹沅湘。 福善理颠倒,明征天莽茫。 销魂避飞镝,累足穿豺狼。 隐忍枳棘刺,迁延胝趼疮。 远归儿侍侧,犹乳女在旁。 久客幸脱免,暮年慙激昴。 萧条向水陆,汩没随鱼商。 报主身已老,入朝病见妨。 悠悠委薄俗,郁郁回刚肠。 参错走洲渚,舂容转林篁。 片帆左郴岸,通郭前衡阳。 华表云鸟埤,名园花草香。 旗亭壮邑屋,烽橹蟠城隍。 中有古刺史,盛才冠岩廓。 扶颠待柱石,独坐飞风霜。 昨者间琼树,高谈随羽觞。 无论再缱绻,己是安苍黄。 剧孟七国畏,马卿四赋良。 门阑苏生在,勇锐白起强。 问罪富形势,凯歌悬否臧。 氛埃期必埽,蚊蚋焉能当。 橘井旧地宅,仙山引舟航。 此行厌暑雨,厥土闻清凉。 诸舅剖符近,开缄书札光。 频繁命屡及,磊落字百行。 江总外家养,谢安乘兴长。 下流匪珠玉,择木羞鸾皇。 我师嵇叔夜,世贤张子房。 柴荆寄乐土,鹏路观翱翔。
入衡州
译文:
战乱已经持续很久了,朝代的兴衰要看帝王的作为。
汉朝的礼仪制度是那么光辉灿烂,可胡人的兵马却如此猖狂肆意。
老将一旦作战失利,边疆就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君臣竟然容忍这种战乱的污点,大好的山河空有坚固的防御却无法守护。
重要的城镇如同被割据一般,朝廷权力被轻视,纲纪荡然无存。
军和州的体制不统一,有的宽松有的严苛,全凭官员个人的性情行事。
可叹那些坚守节操的人,他们就像方榫头难以插入圆榫眼一样,在这世道难以立足。
有官员带着妻子来任职,残疾的人也能安居。
可惜国家的根基已被战乱破坏得破败不堪,只能怀着怜悯之心遵循旧有的规矩。
那些担任重要官职的人并不称职,对府库的防护却过度严密。
只有我能宽恕自己身处这乱世,满心忧虑让我内心伤痛不已。
副将们被限制酒肉供应,士兵们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裳。
首恶之人是非不分,他们聚在一起谋划阴谋,在大道上泄露机密。
最终营帐下血流成河,湖南地区遭受了巨大的灾难。
半夜里烈火熊熊燃烧,浓烟直上烧焦了天空。
直到现在分发粮食和布帛的时候,沅湘一带依然弥漫着肃杀之气。
行善得福的天理被颠倒,上天的公正征兆也变得渺茫难寻。
我为了躲避乱飞的箭镝而失魂落魄,小心翼翼地在豺狼般的危险中穿行。
我只能忍受如枳棘般的困境,艰难前行,脚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和疮疤。
远行归来,儿子在身边侍奉,还在吃奶的女儿也在一旁。
长久在外漂泊的我有幸逃脱了灾祸,到了暮年却惭愧自己未能像激昴的星辰一样有所作为。
我在水陆间的萧条之地前行,像鱼商一样随波逐流。
想要报答君主,可我已经年老体衰,想要入朝为官又被疾病所阻碍。
只能无奈地把自己托付给这浅薄的世俗,心中郁闷,刚直的性情也只能暂时收敛。
我在洲渚间穿梭前行,在山林中悠然辗转。
一片孤帆朝着郴州岸边驶去,前方就是衡阳城郭。
城墙上的华表有云鸟装饰,有名的园林里花草飘香。
酒店让城镇的房屋显得壮观,烽火台和瞭望楼环绕着城墙。
衡阳城里有一位古刺史,他才华出众,在朝廷中也是出类拔萃。
他就像能扶正大厦的柱石,独自坐镇,威风凛凛如寒霜般令人敬畏。
前些日子我与他如同美玉般高洁的交谈,一边高谈阔论一边举杯饮酒。
不管情谊如何深厚,我也只能在这动荡的世道中安定下来。
他像剧孟一样让诸侯畏惧,又像司马相如一样有才华能写出优秀的辞赋。
他门下有像苏生一样的贤才,勇猛锐利如同白起。
他问罪讨伐敌人占据有利形势,胜利的凯歌是否能奏响还未可知。
他定能扫除战乱的尘埃,小小的蚊虫怎能抵挡他的锋芒。
这里有橘井的旧宅,仙山似乎在指引着舟船航行。
这次出行我厌烦了暑雨,听说这片土地气候清凉。
我的几位舅舅在这里任职,打开他们的书信,信上的文字光彩照人。
他们频繁地邀请我,书信上的言辞磊落诚恳。
我就像江总在外祖父家长大一样,也能像谢安一样乘兴游玩。
我并非高贵的珠玉,也羞于像鸾凰一样择木而栖。
我以嵇叔夜为师,钦佩张子房的贤能。
我想在这乐土搭建简陋的房屋居住,期待能像大鹏一样在天空翱翔。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