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峡有感

唐代 • 白居易

上有万仞山，下有千丈水。
苍苍两崖间，阔狭容一苇。
瞿唐呀直泻，滟滪屹中峙。
未夜黑岩昏，无风白浪起。
大石如刀劒，小石如牙齿。
一步不可行，况千三百里。
苒蒻竹篾𥮘，欹危檝师趾。
一跌无完舟，吾生系于此。
常闻仗忠信，蛮貊可行矣。
自古漂沈人，岂尽非君子。
况吾时与命，蹇舛不足恃。
常恐不才身，复作无名死。

译文：

在这峡谷之中，上方是高耸入云、有万仞之高的山峰，下方是深不见底、足有千丈之深的江水。两岸青山一片苍郁，之间的宽度仅仅只能容下一条小船通行。

瞿塘峡的江水汹涌澎湃，如猛虎咆哮般直直地向下倾泻，滟滪堆则像一个巨人一样屹立在江水中央。还没到夜晚，黑色的山岩就已经显得十分昏暗，即便没有风，江面上也会涌起白色的浪涛。

江里的大石头像锋利的刀剑，小石头就如同野兽的牙齿一般。船只在这里连一步都难以行进，更何况要航行这一千三百里的路程。

船用的是细弱的竹篾来捆绑加固，掌舵的船夫在这摇晃危险的船上艰难地站立着。只要一不小心跌上一跤，船就会粉身碎骨，我的性命也全维系在这一趟行程之中了。

我常常听说只要秉持着忠信的品德，就算到了蛮夷之地也能够通行无阻。可是自古以来，那些在江里翻船沉没的人，难道全都是没有品德的小人吗？

何况我时运不济、命运坎坷，实在难以依靠运气平安度过这趟行程。我时常担心自己这样没什么才能的人，会在这里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