緜竹东西隅,千峰势相属。 崚嶒压东巴,连延罗古蜀。 方者露圭角,尖者钻箭簇。 引者蛾眉弯,敛者鸢肩缩。 尾蟉青蛇盘,颈低玄兔伏。 横来突若奔,直上森如束。 岁在作噩年,铜梁摇虿毒。 相国京兆公,九命来作牧。 戎提虎仆毛,专奉狼头纛。 行府寄精庐,开窗对林麓。 是时重阳后,天气旷清肃。 兹山昏晓开,一一在人目。 霜空正泬寥,浓翠霏扑扑。 披海出珊瑚,贴天堆碧玉。 俄然阴霾作,城郭才霡霂。 绝顶已凝雪,晃朗开红旭。 初疑昆仑下,夭矫龙衔烛。 亦似蓬莱巅,金银台叠蹙。 紫霞或旁映,绮段铺繁褥。 晚照忽斜笼,赤城差断续。 又如煮吴盐,万万盆初熟。 又如濯楚练,千千匹未轴。 又如水晶宫,蛟螭结川渎。 又如钟乳洞,电雷开岩谷。 丹青画不成,造化供难足。 合有羽衣人,飘飖曳烟躅。 合有五色禽,叫啸含仙曲。 根虽限劒门,穴必通林屋。 方诸沧海隔,欲去忧沦覆。 群玉缥缈间,未可量往复。 何如当此境,终朝旷遐瞩。 往往草檄余,吟哦思幽独。 早晚埽欃枪,笳鼓迎畅毂。 休飞霹雳车,罢系虾蟆木。 勒铭燕然山,万代垂芬郁。 然后恣逍遥,独往群麋鹿。 不管安与危,不问荣与辱。 但乐濠梁鱼,岂怨钟山鹄。 纫兰以围腰,采芝将实腹。 石床须卧平,一任闲云触。
緜竹山四十韵
译文:
在绵竹的东西角落,千万座山峰连绵相连。
它们高峻陡峭,威压着东巴之地,连绵不断地罗列在古蜀的大地上。
有的山峰方正,像圭玉露出了棱角;有的山峰尖锐,如钻天的箭簇。
伸展的山峰像蛾眉弯弯,收敛的山峰似鸢鸟缩着肩。
那蜿蜒的像青色的蛇盘绕,低垂的似黑色的兔子伏地。
横着的山峰突兀如奔跑的野兽,直立的山峰森然如束起的刀剑。
在作噩那一年,铜梁之地妖邪作祟,如蝎子般狠毒。
相国京兆公,领受高位之命前来此地任职。
他带领着如猛虎般的士卒,专门执掌着狼头大旗。
他将行府安置在精致的庐舍,打开窗户就对着山林。
当时正值重阳过后,天气空旷而清肃。
这座山在清晨和黄昏时景色各异,一一展现在人们眼前。
霜后的天空格外空旷寂寥,浓郁的翠色纷纷扬扬。
山峰像是从大海中涌出的珊瑚,又像是贴着天空堆积的碧玉。
忽然间阴霾涌起,城郭上空才开始飘洒细雨。
但山顶却已经凝结了白雪,明亮的红日喷薄而出。
起初怀疑是昆仑山脚下,矫捷的龙衔着烛火。
又好似蓬莱山的山巅,金银楼台层层堆叠。
紫色的云霞在一旁映照,像华丽的锦缎铺成的厚褥。
傍晚的夕阳忽然斜着笼罩过来,像赤城山一样断断续续。
又像是煮制吴地的盐,千万个盆子刚刚煮好。
又像是洗涤楚地的白练,千万匹还未卷上卷轴。
又好像是水晶宫,蛟龙盘踞在河川之中。
又好似钟乳洞,雷电劈开了岩谷。
这美景就算是丹青妙手也画不出来,大自然的馈赠怎么也看不够。
这里应该有身着羽衣的仙人,飘飘然地拖着如烟的足迹。
也应该有五彩的神禽,啼叫着含着仙乐般的声音。
山的根部虽然被剑门关所阻隔,但洞穴一定通向林屋洞天。
可惜与沧海相隔,想去又担心会沉沦覆灭。
那仙境般的群玉峰在缥缈之间,往返的路程难以估量。
哪比得上身处此境,整天尽情地远眺。
常常在起草檄文之余,独自吟咏,享受这份清幽。
早日扫平战乱,用笳鼓迎接战车凯旋。
停止使用如霹雳般的战车,不再系着那像虾蟆的树木制成的兵器。
在燕然山上刻下铭文,让功绩万代流芳。
然后就尽情地逍遥自在,独自与麋鹿为伴。
不管世间的安危,也不问个人的荣辱。
只像濠梁上的鱼一样快乐,怎会像钟山的鹄一样哀怨。
用兰草缠绕在腰间,采摘灵芝来填饱肚子。
平躺在石床上,任凭那悠闲的云朵触碰。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