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石歌

唐代 • 吴融

洞庭山下湖波碧，波中万古生幽石。
铁索千寻取得来，奇形怪状谁能识。
初疑朝家正人立，又如战士方狙击。
又如防风死后骨，又如於菟活时额。
又如成人枫，又如害瘿柏。
雨过上停泓，风来中有隙。
想得沈潜水府时，兴云出雨蟠蛟螭。
今来硉矹林庭上，长恐忽然生白浪。
用时应不称娲皇，将去也堪随博望。
噫嘻尔石好凭依，幸有方池幷钓矶。
小山丛桂且为伴，钟阜白云长自归。
何必豪家甲第里，玉阑干畔争光辉。
一朝荆棘忽流落，何异绮罗云雨飞。

译文：

在那洞庭山下，湖水碧波荡漾。在这湖波之中，千万年来不断孕育出幽美的石头。人们用长达千寻的铁索把它们从湖底打捞上来，这些石头奇形怪状，谁又能真正识别它们蕴含的奥秘呢？

乍一看，它们就像朝堂上正直不阿的大臣端立着；再仔细瞧瞧，又好似英勇的战士正在准备狙击敌人。有的石头模样，如同防风氏死后留下的巨大骨头；有的纹理，就像老虎活着时额头的斑纹。还有的像被雷劈后变成人形的枫树，又有的像长了树瘤的柏树。

雨水洒落在石头上，形成了一汪汪小水潭；清风吹过，石头中仿佛有缝隙能透出风来。可以想象，当这些石头还沉在水底龙宫的时候，它们能兴云布雨，让蛟龙蟠绕其中。

如今，它们矗立在园林庭院里，我总担心它们忽然间就会涌起白浪。它们虽然不能被女娲用来补天，但也能像张骞探寻黄河源头时的石头一样，带着神秘色彩。

哎呀，这些石头有很好的依托之处，幸好有方形的池塘和钓鱼的石矶相伴。它们可以和小山里的丛桂作伴，与钟山的白云一同自在归返。

又何必非要置身于富豪权贵的宅院里，在玉栏杆畔与人争那一时的光辉呢？因为一旦这些宅院破败，长满荆棘，石头被遗弃流落，这不就和穿着绮罗的美人如云雨般消散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