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寺楼看雨联句

唐代 • 陆龟蒙

海上风雨来，掀轰杂飞电。
登楼一凭槛，满眼蛟龙战。
须臾造化惨，倏忽堪舆变。
万户响戈鋋，千家披组练。
群飞抛轮石，杂下攻城箭。
点急似摧胸，行斜如中面。
细洒魂空冷，横飘目能眩。
垂檐珂珮喧，㩧瓦珠玑溅。
无言九陔远，瞬息驰应徧。
密处正垂絚，微时又悬线。
写作玉界破，吹为羽林旋。
飜伤列缺劳，却怕丰隆倦。
遥瞻山露色，渐觉云成片。
远树欲鸣蝉，深檐尚藏燕。
残雷隐辚尽，反照依微见。
天光洁似磨，湖彩熟于练。
疎帆逗前渚，晚磬分凉殿。
接思强挥毫，窥词几焚研。
佶栗乌皮几，轻明白羽扇。
毕景好疎吟，余凉可清宴。
君携下高磴，僧引还深院。
駮藓净铺筵，低松湿垂鬋。
斋明乍虚豁，林霁逾葱蒨。
早晚重登临，欲去多离恋。

译文：

海上风雨携卷而来，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与疾飞的闪电。我登上开元寺的高楼，凭靠着栏杆向外望去，眼前仿佛是蛟龙在激烈战斗一般。

转眼间，天地间的景象变得凄惨，宇宙万物瞬息之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千家万户像是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无数人家仿佛都披上了作战的铠甲。风雨交加中，像是有无数飞石被抛射而出，又似攻城的箭雨纷纷落下。雨点击打，急促得好似要摧裂胸膛，斜着落下如同迎面射中一般。

细雨飘洒，让人的魂魄都感到一阵寒意，横着吹来的雨幕让人眼睛发花。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像玉佩碰撞般喧闹，打在瓦片上，好似珍珠玑玉四处飞溅。这雨悄无声息地洒向遥远的天际，瞬间就飘遍了各处。

雨密的时候，像是垂下了绳索一般，稀疏的时候又像悬挂着的细线。雨滴落下形成的雨幕，仿佛是把玉的世界打破了，被风吹着，如同羽林军在旋转。我反而担心闪电神太劳累，又害怕雷神会疲倦。

远远望去，山峦渐渐露出了颜色，云朵也逐渐聚集成片。远处的树上似乎有蝉想要鸣叫，深深的屋檐下还藏着燕子。残余的雷声隐隐约约地消失了，落日的余晖微弱地显现出来。

天空光洁得如同被打磨过一样，湖水的色彩比绸缎还要绚丽。稀疏的帆船停靠在前面的小洲边，傍晚的磬声从清凉的殿宇中飘散出来。我们相互启发思绪，勉强挥动笔墨作诗，为了寻觅好词，几乎要把砚台都烧坏了。

我们坐在乌皮几前，手持洁白的羽扇。在这雨过天晴的美景中，适合悠闲地吟诗，残余的凉意正好可以举办一场清爽的宴会。你带着我走下高高的台阶，僧人引领我们回到幽深的庭院。

驳藓干净地铺着，像是准备好的筵席，低矮的松树被雨水打湿，枝叶垂落如同女子的鬓发。斋戒的地方在雨后显得格外空旷开阔，树林在雨停后愈发葱茏翠绿。我真希望不久之后能再次登临此处，此刻要离去，心中满是留恋。